五十余万大宛士卒在大燕的国土上肆意的烧杀掠夺,傍晚时分,掳掠近半个多月的大宛人终于抵达了大燕的军事重镇,“啼胡岭”。啼胡岭地势不算险峻,然而它山深林密,常年雾气缠绕,且横亘在定南城和睢州之间,完颜耀想要拿下睢州,就必须拿下啼胡岭,才能南下攻睢州。
风呼呼,夜深深,正是困觉好时机啊!完颜耀率领大军来到啼胡岭下,却看到山上的大燕军寨是漆黑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啼胡岭,那是大燕抵挡大宛的最后一块地理屏障,怎么会如此的寂静,大宛的士兵们站在啼胡岭下,手中燃烧的火把把整个山脚照的通明一片,接连三日的急行军让他们疲惫不堪,他们望着山上若隐若现的大燕军寨,心中充满了疑惑,然而这种疑惑很快就消失了,因为他们实在是太困了,人,哪怕再强大,还是有很多事是他们无法克服的,比如说饥饿,比如说睡觉,大宛的士兵们枕着自己的长矛,站着都能睡着,雾蒙蒙的天空上,一轮弯月若隐若现,照射着啼胡岭上那座寂静的军寨,山岭中,走兽飞禽被大宛人轰隆隆的马蹄声惊醒,望着那些成千上万的火把,它们不敢有半分的懈怠,纷纷闭嘴不言,向远方更深的山林中遁去,战争的可怕,不单单只有人能感同身受,哪怕是一只乌鸦,一条狗,也能感觉得到,然而不管是乌鸦还是野狗,他们都应该感到庆幸,因为那帮气势汹汹的人类,不是冲着它们来的,他们是冲着土地,女人财帛,权力,富贵,荣华来的,他们只会屠杀挡在他们前面的同类,然而乌鸦野狗还是会害怕,城池失火,难免殃及池鱼!
阴冷的弯月散发着阴冷的寒光,啼胡岭变得不再安宁,完颜耀坐在中军大帐外看着那一片绵延起伏的山脉,没有下达立刻发起进攻的命令,微弱的寒光洒在阿树明亮的盔甲上,君臣二人就这么静静的看着那座耸立在啼胡岭上的军寨,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完颜耀不禁心里嘀咕“不应该啊,这帮大燕人会愚蠢到放弃啼胡岭的地步吗?难道燕构听说我要来,吓得提前跑了吗?”完颜耀的疑问同样是阿树的疑问,这时候的啼胡军寨,仿佛坐落在一阵迷雾中,让人捉摸不透。
“大军先原地扎营吧!”完颜耀的命令很快被一众将领传达下去,一个个军帐在啼胡岭下缓缓的出现,大宛的士兵再也顾不得什么金银财物,叮叮当当的扔了一地,倒下去呼哧呼哧睡了起来!战场由来是残酷的,完颜耀坐在军帐外,阿树站在他身后,他们仰视,平视,眺望,在哪微弱的月光下,啼胡岭仿佛是一只躲藏在黑暗后面的猛兽,在等待着什么,然而完颜耀之所以成为完颜耀,就是因为他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畏惧,他想起了当年在大宛帝都时的卑躬屈膝,忍辱负重,他想起了他几十年的光阴都活在哥哥的影子下,他想起了他走进皇城,用手中利刃砍掉自己亲哥哥头颅那一刻,在大殿上屠杀自己族人那一刻,挥师南下,让数百万生灵无家可归那一刻,完颜耀心想,我做了这么多,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如果真的有神明,那么我做这些事的时候它去哪儿了?可见,我命由我不由天,一个小小的啼胡岭,不管你们这帮大燕人耍什么花样,我完颜耀,都会用我的铁骑,统统踏平。
夜越来越深,大宛的士兵们纷纷陷入了深度睡眠,寂静的啼胡岭下,只剩下天幕一重重,天上的弯月早就没了踪影,南方的晚冬,大地上盘旋着一股阴柔的冷,刘亘终于出现了,啼胡岭上,黑夜像是一件附有魔法的盔甲,穿上的人,总是在黑夜里悄无声息的潜入敌人的梦乡,割下敌人的头颅,刘亘喜欢黑夜,早在大宛人即将到达啼胡岭时,刘亘就率领人马退出了啼胡岭军寨,他命令手下的大燕士兵,人手一根树枝,在树枝两端系上绳子,咬在嘴里,绑在脑后,同样的,战马也用绳子绑住马嘴,用布匹缠住马掌,以防发出任何声响。
大宛人来了,他们骑着战马,声势浩大,,大宛人没有直接进入军寨,这在刘亘的意料之中,从大宛人驻军啼胡岭下那一刻,刘亘昏聩的眼睛里缓缓浮现出一丝丝诡异的光芒,然而他没有立刻发起攻击,他就如同一只狩猎的恶狼,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着他的对手犯下致命的错误,果然,大宛的士兵们松懈了,多日来的疲惫让他们只想好好的睡一觉,他们似乎忘记了这是战场,敌人随时会出现。
凌晨,天刚亮未亮,站在啼胡岭上密密麻麻的大燕士兵们纷纷望着队伍前的那个年迈的将军,只见刘亘缓缓睁开双眼,举起钢刀,朝着山下的大宛军帐一挥“杀……”。
大燕的士兵们就像从地狱里悄无声息的魔鬼,静悄悄的摸到了大宛人的军帐外面,一场屠杀,在刘亘的暴喝声中,瞬间降临,大宛的士兵们还沉浸在梦乡中,吃着羊肉,喝着美酒,突然间就被帐外的惨叫声惊醒,还没来得及拿起武器抵抗,就被大燕士兵砍掉了脑袋,有的大宛士兵睡得正香,一把钢刀就狠狠的落在他们脖子上,刹那间身首异处,他们到死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死的!
完颜耀和阿树早就被惊醒了,他们二人一直对啼胡岭存有疑虑,所以很晚了才回到帐中,翻来覆去,也只是到天快亮时才打了个盹,谁知道就这一个盹的功夫,就让敌人摸到了近前,搞得他们措手不及。然而阿树作为名将之后,在对军队还是相当了解的,他迅速组织五千亲卫进行反击,一时间,刘亘对完颜耀的斩首行动竟然就受到了阻碍,刘亘见事不可为,便召集士兵,有效的杀伤敌人的有生力量,在天明时分,一定要退回啼胡岭,于是,老将刘亘,率领五千精骑兵在大宛军营中九进九出,杀的人仰马翻,歼敌两万余人,砍伤无数,直到黎明到来,才指挥着士兵们退回啼胡岭,以极其微弱的代价换取了燕宛战争中,刘亘创造的又一次奇迹。
今天的黎明它来得有些迟啊,完颜耀站在军营中,看着满地的尸体和倒在地上哀嚎的士兵,他愤怒了,这简直是天大的耻辱,对方将领是谁他的不知道,就被搞得如此狼狈不堪,他怎么能不愤怒,于是,愤怒的完颜耀作出了一个愤怒的决定,他命令阿树迅速整合那些还惊魂未定的大宛士兵,立刻对啼胡岭发起了进攻,然而这一次,当初恶狼般的大宛士兵们害怕了,他们抬头看着那座蜿蜒起伏的山脉,像是那山后面藏着一只猛兽,阿树整合了队伍,却并没有立刻指挥士兵向啼胡岭冲锋,而是停了一会,他需要让愤怒的完颜耀有一点冷静下来的时间,过了许久,完颜耀痛苦的闭上眼睛,对阿树说道“退后十里扎营,稍作休整,啼胡岭,改日再图,”阿树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