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红日慢慢从东方升起,在这朦胧的秋色里,红色的雾气萦萦绕绕,笼罩着一座宏伟的都城,宽达百米的宫城大道上,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小贩们在人群中穿梭叫卖,书生们手里拿着经卷,摇头晃脑的边走边看,读到疑惑的地方,便停在原地,作沉思状,过了许久,许是因为想通了书中疑惑,便哈哈大笑,阔步向前走去,城墙跟底下,三五个孩童追逐打闹,手里拿着木棒,你来我往,口中还叫着“我乃上将军王常春,尔等还不下马受降。”其中一个小儿把手中木棍往前方一指,朗声说道“我乃破夷上将韩放,尔等还不引颈受戮,不然我带兵杀了进去,城中百姓一个不留!”
正在小儿们玩的正欢时,一队金甲骑兵从城内飞奔而出,他们身穿黄金甲,背上背了一个黑色的布袋,腰间分别挂了一把宝剑,一把弯刀!这群士兵一路向北而去,悠扬的马蹄声,一下子惊醒了大道两旁的寒鸦,只见它们振翅而起,纷纷做鸟兽散!
几乎与此同时,城里又出来了一群步兵,为首的人手中握着一张布告,只见他趾高气昂的来到了城门口,身边的小兵赶忙把手里提着的浆糊刷在城墙上,为首的士兵展开布告,胡乱贴了上去,向城内招了招手,这群士兵又原路走了回去。周围的百姓一下子围了上去,只见那布告上赫然刻画着一个人,那个人,正是在定天江与红甲战将大战的李烬,在布告上,醒目的写着几行大字:“李烬通敌卖国,致使我大燕三万大军战败于三川口,全军覆没,夷其三族,现李烬只身逃亡,有得其人头者,赏金千两,有敢私藏逃犯者,杀无赦!”这个消息刹那间就在人群中炸了锅,李烬,真的是哪个大燕帝国的李烬吗?那个征战一生,从无败绩的李烬,他居然会通敌卖国,他居然全军覆没,大燕的百姓们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凑了上去,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布告,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原镇北司统帅李烬,真的是他。就在这种骚乱的情绪中,大燕的百姓们爆发了,他们纷纷举起了手高喊:“杀了他,杀了李烬,为我大燕男儿报仇,杀了李烬,应该诛灭他九族,对,诛他九族。”
西北方,正在一片树林里休息的李烬自然不知道在自己的国都发生的这一切,他脑海里全是几个月前三川口大战的画面,他想起了副将王在临死前挣扎着把他推上马背的画面,浑身是血的王在将他推上马背,转身捡起地上已经被鲜血染红的长矛对李烬说道“将军,我们这三万男儿的公道,就拜托将军了,若有来世,王在还愿追随将军,将军保重!末将先走了。”说完王在提起长矛,大喝道“大燕王在,今日忠于燕,死于此,无怨无悔,来来来!大宛国的贼子们,再与我大战一番。”长矛所至,血水横流,李烬调转马头,向着三川口下流奔去,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好一副人间美景啊!可是现在的三川口,却是一片人间地狱,哀嚎声,兵器碰撞声,尖刀刺入胸腔的声音,铁锤砸碎头骨的声音,战马嘶鸣的声音,箭矢破风的声音,战争让这群本来没有多大仇恨的人变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他们砍折了手中的刀剑,就用嘴去撕咬对方,他们每一个人都变成了魔鬼,这时的他们,心中那还有什么国家的荣誉,民族的尊严,他们只是想杀死对方,因为只有杀死对方,自己才有活下去的机会。
战争终于结束了,大燕的士兵们没有等到援兵,他们全部战死,无一人投降,他们的尸体阻断了三川口的那条江,那一天,江水被血水染红,那一天,李烬失去了跟随他十余年的将士,他跪在三川口几十里远的地方,放声大哭,那是他的生死兄弟,他原本能同他们一起封侯拜将或者马革裹尸,然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他咬牙切齿的用拳头拍砸着大地,他痛恨那个陷他们于死地的人,他要亲手宰了他,这是他活下来的全部意义。
李烬呆呆的看着树林外南飞的大雁,眼泪打湿了他的眼眶,它们从不抛下彼此,李烬心想,我也是,等我亲手杀了那个人,就来陪你们。
在大燕帝国的都城,某个角落里,一间朴素的竹楼上,一个身穿白袍的中年男人正盘腿坐在蒲团上,他留着优美的胡须,眉毛上挑,脸上总是带着清风一般的笑容,“阿满!我那大瑶国进贡来的墨呢?你这个不懂事的伢子,把我那墨藏哪儿去啦?”被中年男人唤作阿满的小男孩儿噔噔噔的跑上楼,站在楼梯口,脸上不耐烦的说道“爷,那墨珍贵,阿满替您收起来了。”中年男人大怒,呵斥道“你这贪心的奴才,是不是把我那大瑶墨拿去换钱啦?”阿满见中年男人发怒,也不在意,笑道“爷,您的墨,天下哪有钱庄敢换?”中年男人怒气未消,说道“那你还不给爷找来,爷今儿个高兴,要写几个字。”阿满噔噔噔的跑下楼去,不大一会儿功夫又噔噔噔的跑上楼来,跪在中年男人身边,打开一方墨,熟练的研磨起来。
中年男人单钩着毛笔,手里握着一卷宣纸,只见他笔动如风,在那张破旧的宣纸上写了一个字“忠”,阿满斜着眼睛看着,中年男人别过头问道“奴才,看爷这个“忠”字写得如何?”阿满认真的看了看,说道“写得还不错,比前宰相李焕羊不知强了多少倍?”中年男人哈哈大笑道“奴才会说话,爷赏你几吊钱,上红袖阁买几杯酒吃!”阿满赶紧磕头“哟!那阿满就谢过宰相爷啦!”中年男人缓缓站起身来,一把推开前来搀扶自己的阿满,他来到了竹楼前,俯瞰着这个帝都,一朝权柄在手,清风满天下,中年男人伸出自己的手掌,缓缓的握向长空,他别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阿满,问道“听说!咱们的皇帝陛下下令处死了李烬全家?”阿满赶紧上前答道“没错,爷,金甲卫也向西北去了,那人儿啊!他到不了大燕国都。”中年男人满意的笑了笑,又作沉思状,他看了看地上那个“忠”字,双手抓了抓竹楼的栏杆,嘴里喃喃的说道“可是我还是不放心啊!万一他要是到了帝都,那岂不是要增添许多麻烦?”阿满拱手作揖,应道“爷,影子们也去了,金甲卫杀不了他,还有影子们,爷不必担忧,这次,他李烬必死无疑!”中年男人伸手摸了摸胡须,转身一巴掌拍在阿满的头上,骂道“奴才,你那儿看出爷担忧啦?”说完径自向竹楼下走去,阿满在竹楼上高声说道“我家相爷慧如山海,怎会为一武夫担忧,阿满嘴拙,相爷赎罪!”楼下,中年男人哈哈大笑说道“奴才,走吧!跟爷上红袖阁喝几杯。‘’温红暖玉,秋风似乎在大燕就没了肃杀之气,暖洋洋的,似乎三川口死的那些将士不是自己的臣民,而是敌国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