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她好像懂了他眼中的那份懊恼。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慕璟铄努力为自己解释,他只是不喜欢二哥,也不单单是二哥,只要是讨好她的男子,他都怀着敌意。
“你若还想在这,那你就留下来,不要发出一点儿声音,若你觉得自己无法管住自己的嘴,那请四殿下还是早些回去。毕竟刚才有人来报,夜间将会有一场大雪。”
林知忆看也不看他,背对着,继续说:“铭儿,送四殿下出去吧。”
铭儿上前给他穿上披风:“四殿下还是早些回府吧,这外面有些冷。”顿会儿后,压低声音,用着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调,对他说,“这是郡主吩咐给您的。”
铭儿特向他说明是林知忆的意思,也是希望,他可以明白自己的用意。
慕璟铄看着林知忆所在的方向,眼神暗淡。
“郡主,我改日再来拜访你,这段时间,你照顾好自己。”
他虽然贵为殿下,但是也不能随意进后宫,这是规矩。
他估算着时间,想着她这个时间也该进宫了,所以他打着给自己母妃请安的借口,来见见她。
哪儿成想,最后俩人会落得不欢而散。
林知忆自然知道二殿下打的是什么如愿意算盘,可就是这样,她也要收。
二殿下就是觉得自己位置不保,想娶林知忆来帮帮自己。
就算他娶不到也没有什么关系,只要慕璟铄也娶不到那就行。
这样,就算慕璟铄有陛下的喜爱,陛下也不能随随便便将二殿下从太子的位置上拉下来,毕竟他的生母是当今皇后。
他是嫡室,没那么容易将他换下来。就算有,陛下也有些担心。
一是陛下怕二殿下谋反,自己没活路,二是怕二殿下谋反后,伤慕璟铄,也怕二殿下毁了百姓的生活。
经过利与弊的较量后,陛下还是想把他废掉。
陛下觉得他一点儿都不适合做一个王,没有足智多谋,也没有善心,一身的优柔寡断。
所以,陛下常常当着大臣们的面去冷淡二殿下,去宠四殿下慕璟铄。
若让二殿下一直这么坐以待毙,他又怎么坐得了呢?
自然得先下手为强,求陛下赐婚,婚期待定。
这消息当时可是传地沸沸扬扬的,无一不在恭贺太子和林将军。
今日,太子送来一块儿貂毛,这晚不送,早不送,偏偏等到慕璟铄来她殿中了再送,这不是故意的又是什么呢?
他不过是在告诫林知忆,让她与慕璟铄远一些。
若她不收,他定会传慕璟铄破坏他与林知忆的婚事,到那时,慕璟铄就会有恶名缠身。
若她收,慕璟铄定会不满。
可想一下两件事儿的轻重,她选了后面那个。
慕璟铄正在懊恼自己怎么就不能让着她点,顺着她点。
抬头,看着飘飘落落的雪花,伸手去接,发现根本握不住,握住了也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就变成了一滴水。
静静地躺在那儿,没有一丝波纹。
雪花美是美,但停留在手中的时间太短了。
慕璟铄鬼使神差地伸出另一只手去点早已融化在掌心的雪,感觉那水滴已经与自己手中的热度一样。
喃喃自语:“原来冰冷的东西是可以捂热的。”
“四殿下,您怎么不把自己雕刻的木簪送给郡主啊?”
给他撑伞的婢子见主子不高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想到他曾说过,只要说起她,他就高兴,所以就问了这个问题。
没想到这个问题倒让自家主子不高兴了。
慕璟铄愣了一下,冷冽的双眼微眯:“你怎么知道我在雕刻木簪?”
婢子听后,赶紧向慕璟铄解释:“奴才不是有意看见的,真的,奴才发誓!奴才就是那日看见您睡在了书房,给您倒茶,无意……间……看到的。”越说,声音越小。
最后,都细得如蚊声。
慕璟铄将信将疑,眸子暗淡,声音也有几分冰冷:“记住,这事不允许第三个人知道。”
“是是是,奴才知道了,奴才就是死了也只会带进棺材的,绝不会告知任何一个人。”
那婢子被他吓的在大寒冬里直冒冷汗。
他贵为殿下,自己没有必要为了这个对自己没有半分好处的事,到处说,所以,他自然不会说。
梅园。
“哈,这么巧啊。”
一道无法控制的喜悦声在很不和事宜的时候响了。
赏梅的人像没看到他一样,继续忙着他们的事。他倒也不在乎,还是那副样子,只是加快了些脚步。
“这几日一直下,我还以为你不来呢?没想到路过,还能看到你,这真是有缘啊。你说,是吧?”
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还有他变着戏法的声音把一旁的丫头们都给逗笑了。
明明今天几个时辰以前才见过,这会儿,他又跑出来说这些好久不见的胡话。
“四殿下,您还是说正经的吧,我们家郡主可是难得,与,您,有,缘。”赤裸裸的取笑声从站成一排一直等候着林知忆的仆人那里传来。
四殿下看过去,指着那些人,假装不满:“嘿,我说你们怎么……”
“跟你们主子一个样?”
那些仆人们听见她的声音后,后背发凉,挺直,低着头,站在那。
能让她们害怕的,这世上,也就那么一个人了吧。除了将军府的嫡女林知忆,还有谁,有这样的魄力。
慕璟铄闻声,高兴极了,刚转身,她就看向他这边,这不看还好,一看,他就沦陷了。
身上穿着芙蓉色烟罗织锦宫裙,白底蓝花宫鞋,再往上……只见雪肤华容倾城色,一张灿若玫瑰、瑰丽难言的脸蛋,五官无不精致,黛眉琼鼻,墨眸樱唇。
一头乌黑色长发挽成一个追云拖月髻,碧玉簪、珍珠钗。
华贵却不艳俗,瑰丽却雍容。
“掌嘴。”
那道懒散的声音刚落下,响亮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这速度可把慕璟铄给吓着了,不是林知忆,而是那丫头的反应能力太快了,求生欲强得慕璟铄有些不敢相信。
他一直都知道林知忆的脾气,她的一些手段,他也见过,可就是这样,这也不能阻碍他想她。
“哎,今儿这雪最大,好多人都躲在屋里烤火炉呢,你倒是怪人啊。”
慕璟铄看着纷纷飘落的雪花在空中转了好几下才落在了她头上。乌黑的头发被雪点缀,真的比赏梅还要好看。
“你懂什么,有雪的时候赏梅才有诗意,没雪赏梅那就是个俗气。”
她也不点破他的嬉笑,任他表演。
她不会去问他,为什么又跑来这儿,也不会问,他一个时辰以前去了哪里。
林知忆好像看到什么好东西一样,赶紧将他拽到自己身边,按低他的头,俩人弯着腰,弓着背,看着她指的那儿。
那儿正是一个花蕾,被雪盖住了一半。
林知忆疑惑,有一丝忧愁:“你说,我是拨开呢,还是不拨开?”
慕璟铄挠挠头,认真思考后,才肯定地说:“不拨。”
“为什么?”
“我先生说过,万物皆有他自己的归宿,是生是死都是看它自己的,若他注定会死,别人就算是帮了他,他终究还是会死的。”
“嗯,你那先生教得不错。”
知忆拍拍他的肩膀,觉得他说得有理,也就不再纠结于要不要帮它了。
心情也瞬间明朗,继续寻找她觉得好看的梅花。
得到她的夸奖后,清清自己的喉,一只手背着,一只手打着圈,故作那些书生,开始念几句诗:“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梅。”
“行了行了。好好的气氛都被你打坏了。”
“不是,我怎么就打坏了?这不是很好的吗?”
原本想借此来让她对自己刮目相看的,再说了,这可是想了好久,才想到这句的。可说出来她还嘲笑他,真是一点都不懂风趣的女人。
“再说了,别人赏梅是看了去上面喝喝热茶或者喝杯热酒什么的,还要吟诗一首。你倒好……”
慕璟铄觉得她这样不好,得好好找她理论理论。
林知忆撇嘴,眼一瞥:“聒噪。”
两个字就把他打发了,他可是堂堂的四殿下啊,她怎么如此对他!
可关键是,他又拿她没辙。
他还想继续说什么时,她先开口:“这天冷,你们把四殿下送回去吧。”
没一会儿,那些人就来请他回府,他怎可依,所以那些仆人只能抬着他离开。
离开的方式他怎会接受得了,四仰八叉地被人抬着,意识到他是堂堂殿下,是需要面子的,所以一路上,他都不敢喊一声了。
虽然这冬里没有什么人出来,但一些地方还是有些人走的,所以看到四殿下被人抬着,她们也都低着头偷笑。
若是林知忆能看到他那时候的那张脸啊,她一定会把肚子给笑破的。
这边,林知忆还是很有兴致,一点都没有被他影响。
“郡主,四周我都查过了。如您所料,太子殿下的人就在这附近盯着。”
女子端着一杯热茶正在慢饮,她的贴身丫鬟压低声音用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着。
林知忆眼眶微缩,眸子中闪过一道狠色。面上无一点异样,还是刚刚的表情。
把手中的茶杯递给源儿,轻启红唇,嘴角的那抹笑让源儿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林知忆一口喝下那杯茶,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你去写个戏本吧,我好久没有看过戏了。”
“啊?”铭儿懵,愣愣得看着她。
林知忆也没有解释,而是将那杯茶递给她,对她笑笑。
铭儿看她如此坚定,也就应了声:“是。”
懂不懂不重要,只要按她说的做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