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白玲还是会经常梦见养鸟人。
她将他送的空鸟笼挂在窗户边,心里想养鸟人说的话:
“稻子枯萎了可以种小麦,小麦被雨打了可以种棉花,棉花被虫吃了可以试着种树。只要自己愿意,也可以坚持只种一种,不停地种下去,如果对这种植物绝望,还可以换一种。人生,其实是可以有很多种选择的啊。”
她开始跟一群狂热躁动的男女们玩在一起,交际圈子渐渐广杂,也学到了许多与之前不同的东西。
社交就像是滚雪球,只要愿意,总能越大,时间长了也嗅到了快乐的气味,那些热情的男女,总会有人信誓旦旦地许诺说,白玲,我们要永永远远长交下去!谁知道永远有多远?郭天祥当初也是这样许诺的,亲爱的,我们永远要在一起。
她惨然笑了笑,那是多么的盲目自信啊——亲爱的,我们永远要在一起——人类爱得糊涂了才以为自己可以操纵一生!
给她安全感的是大量的碟片与树叶,碟片有英文的中文的老的旧的悲剧喜剧黑白的彩色的有声的无声的……
她很多书里面都夹进了树叶,床头插了一把春天时折的枝条,有时候快睡醒了,感觉到一个干燥轻飘的东西扑啦一声降落在脸上。腐败的气味居然夹杂一丝清香,像是一只鸟的姿态,轻轻栖息在她的大脑,无声地嗅她的旧梦。她跟人出去玩得越痛快回来越需要关上门孤独一阵子,每天都要看完一盘碟片才睡觉。其实很多电影可以直接在网上下载,但是白玲必须有可触可摸的物质来填补空虚。
那大段大段落寞而迷茫的时光里,白玲看电影看得昏天暗地,或者开怀大笑,或者泪流满面,独自一人陷进黑暗里,悲伤不能制止。厮杀搏斗,爱恨嗔痴。累了一场回来,生活还是生活,只是生活,也如戏。
直到有一天,她下定决心离开这座糜烂的边城。她发现再在这里待下去她要得抑郁症自杀了,她的人生必须用来行走。
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锁住她的脚步,即使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旅途有难以想象到的疲惫。她醉心于这种疲惫。不同的生命状态能给她带来快慰。她在不同的地方逗留。只是在走,但是不知道要做什么。她对生活有自己的理解,可是动手写起来只觉得定力不够。她觉得文字表达不出内心的所感所思。是表达能力的不够,还是自我要求过高?她不知道。
她在“狂歌痛饮”酒吧的一本杂志里翻到:春城,是似水年华里最后一座静谧的临水古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