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从那间客栈中夺门而出,略显干瘦的身影在赵立宝的瞳孔中不断放大,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压迫着赵立宝的每一根神经,那个身影明显是冲着他来的。
父亲!!
待到那背着光的身影走到跟前,赵立宝才看清了他的面目,此刻的赵旺德脸色铁青,额上的几条青筋爆了出来,挂在额角边不断蠕动着。
“爹……”赵立宝缩在了母亲的怀里,像只折了翅膀的雀儿,发出轻微的低鸣声。
还没等赵立宝声毕,怒不可遏的赵旺德一把将他从母亲的怀里夺了过来,两只有力的大手紧紧地揪着他的衣领,鼻腔中喷涌着气流好似一头震怒的野兽。
“你他妈还有脸回来!!!你知不知道我和你妈吵架是为了谁啊?!!你知不知道我和你妈在森林里找了你多久?!”赵旺德的愤怒显然已经飚到了极点,声嘶力竭地将愤怒一股脑全砸在了赵立宝的身上,他紧紧地揪着赵立宝的衣领将他拉到自己的面前。
二人的距离贴近到赵立宝已经能感受到父亲热浪般的喘息。
赵旺德压低了声息,将嗓音控制在只有俩人能听见的范围内,每一个字都像是牙缝中憋出来的一般:“你不在计划中的,你为什么要回来?!”
“当家的,算了吧,孩子能回来就好了……”赵立宝的母亲站了起来,连忙扶住赵旺德的手臂,低声哀求道。
听闻妻子的恳求,赵旺德冷哼一声,不甘愿地将赵立宝甩在了地上,妻子一见,连忙跑去扶起了摔在地上的赵立宝,试图用手掸去他身上的灰尘。
而赵旺德只是转身,低头看向站在队伍最前端的方起洋,冷声问道:“就是你救了我这不争气的儿子?”
面对眼前这个比他高出几头的高个儿大汉,方起洋挑了挑眉毛,似乎并不是很在意:“是这小子救的。”说着他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身后的凌晓。
那大汉随即向凌晓走去,沉思的凌晓被突如其来一声大喝给惊了一下:“是你小子救了我儿子?!”凌晓缓缓抬头,只见一位大汉正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自己。再低头看向大汉身后,自己的师父正搁那儿对自己挤眉弄眼,不由得生出几分无名之火,这老不死的又拿我当挡箭牌!!!凌晓又一次萌生出想掐死方起洋的冲动。
“喂,我问你话呢!!”那大汉显然也不是个有耐心的主儿,一把揪住凌晓的衣领,对他大吼起来。
被揪住了衣领的凌晓顿感一阵呼吸困难,面部也因为缺氧涨红了起来。但是男人蛮横的态度却让凌晓不由得怒从中来,他略有些艰难伸出手,紧紧地扣住那男人的腕,然后死死地盯着眼前态度粗鲁的男性,艰难地说道:“你……就是,这么对待你儿子的救命恩人的?!”
随着凌晓的发力,那大汉顿感手腕处一阵吃痛,甚至在那小子抓取的地方,一阵“喀啦、喀啦”的脆响隐隐得在凌晓的手掌下面爆发开来。
男人最终松开了手,望着自己已经变肿发红的手臂,低声说道:“不好意思,最近我太累了,心情总是莫名的烦躁。”
“莫名的烦躁?!”凌晓一瞬间警觉起来,刚才他在林中闻到某种奇怪的香味的时候也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心慌意乱,莫非……
凌晓抬头想要和眼前的男子确认是否也闻到了同样的味道,却发现男人已经扶额走远了,这时候赵立宝的母亲在一旁站出来,连声对凌晓表示感谢,道:“实在对不起,我丈夫他最近就是这样,动不动就发火。其实不光是他,我偶尔也有这种感觉……哦对了对了,是您救了我家立宝吧,刚好我家就是开客栈的,在外面站着也挺累的,要不随我到里面坐坐吧……”
凌晓刚想说话,就被那位夫人拖住了手臂,将他径直往客栈方向拉去。
“其实,这位夫人,救了您孩子的人是……”这时候,方起洋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拍了拍沾灰的风衣,用手捋了捋自己杂乱的灰发。
“来嘛,我们客栈里的招牌可多了,为了感谢大恩人你救了我儿子。今天我们家请客,客官喝的酒水全部不收钱……”赵立宝的母亲用力拖着看上去有些抗拒的凌晓,全然不顾方起洋即将开始的自我介绍。
诶嘿!终于可以气一气这个老不死的了。这下轮到凌晓来了兴致,半推半就地进了长生客栈。
待到凌晓在餐桌上坐定,方起洋才有些失魂落魄的飘了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那位被方起洋救下来的栖叶族主母。
“明明是老子救的,明明是老子救的,明明是老子救的……”待到点餐的时候,方起洋还依旧失魂落魄地趴在桌面旁碎碎念。这让凌晓有些苦笑不得,明明是你先把锅甩给我的啊。
“恩人呐,我们这道菜可是本店的招牌啊,先采用上好的兽骨熬制高汤,浇在中空的野猪大骨肉上,加上由东境送来的极品彩椒铺满盘底……”
凌晓听着老板娘的介绍,心不在焉地点着脑袋,对于吃的这方面,凌晓从来就没怎么上心,毕竟和方起洋一路走来,吃的不是干粮就是汤水,还能指望这个只会趴在桌上喃喃自语的中年男人能给自己准备什么珍馐美味不成?
因此,不管老板娘如何唾沫横飞地介绍自家的招牌菜,都不如让凌晓自己环顾四周来的有意思。
“老板娘,今天没什么客人啊……”凌晓无聊地托着腮帮子寒暄道。
“哎呀是啊,咱家这孩子,从小就胆子小,今天我跟我老公因为他的事大吵了一架,结果他给吓跑了,我们也只能到处去找啊,这不?现在才刚刚开业呢,哎呀不说这些伤心事了,来来来,恩人你看看我们这道菜啊……”
眼看话题又回到了凌晓不感兴趣的美食,他只能顺着老板娘的意思点头,待到食物点好之际,老板娘便匆匆跑到后厨去帮忙做菜了。
“诶,我说,你成熟点好吗?”看着在桌上已经趴了近半个时辰的方起洋,凌晓有点哭笑不得。
“明明是老子……”
这家伙没救了,凌晓叹气,却听见耳边传来一声银铃般的轻笑,顺着笑声的源头看去,原来是主母看到方起洋这幅囧状不由得笑出了声,看见凌晓的眼神正在往这边瞟,警觉的主母脸上一红,突然别过头去,过了一会又变作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自从在沙漠救下她以来,主母便一直这样和凌晓二人保持着若即若离的状态,凌晓不知道方起洋和主母间有什么恩怨。
但那一瞬间的微笑,是凌晓感觉与她最接近的刹那。
凌晓有些呆滞,虽然斗篷的帽檐遮住了她的眼睛,但她嘴角一抹微微的弧度却恰似月牙般完美,或许,这就是天使的微笑,一笑,便倾城。
后厨的赵立宝接过从母亲手中接来菜肴,不禁吞了口口水,他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眼前油亮的色泽勾动着他的目光,诱人的香味宛如一个精灵跳动在他的嗅觉之上,勾引着他的味蕾,就在他沉浸的瞬间,父亲一声怒吼从身后传来:“还他妈站在这干嘛,快给人送去啊!!!你要是敢打翻,看我怎么弄死你!!”
收到父亲的命令,赵立宝连忙端起装着菜肴的碗,摇摇晃晃地往方起洋三人的方向走去,可没走几步,父亲那狰狞的面目便在眼前浮现,加上一天没有进食,赵立宝的双脚已经有些发软,昏昏沉沉的脑袋仿佛随时都要坠在地上,加上父亲白天时对自己的拳打脚踢,赵立宝感觉现在每走一步都有痛苦在身体里蔓延。
“你要是把菜洒了,我就弄死你!!”
想起父亲的警告,赵立宝越发觉得手中之物是那般的沉重,菜肴的热度逐渐透过餐具蔓延到手上,灼烧着赵立宝的双手,剧痛感以及一直以来的疲惫感和饥饿感都在充斥着赵立宝的整个脑袋,他已经无力承受。
随着“拍啦!”一声,赵立宝终于支撑不住,一松手将菜品落在了地上……
身后,阴风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