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德望殿中,鸿元帝接见昊黎使者浮楷,他也是浮圆的族人,昊黎的主要事务,被浮圆及其亲信把控,刑尤最后一个小兄弟刑川死后,浮氏一族完全替代了刑氏一族,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
鸿元帝问道:“昊黎地一带最近可好?”
浮楷:“托陛下洪福,一切安好。”
鸿元帝颌首道:“本尊亲率大军破刑尤,两军交战,其民无罪。如今风平浪静,昊黎地复归安好,本尊亦是欣慰。浮圆新任一方首领,本尊望他安心治理,不要像刑尤那样侵扰四方,否则天威降临,恐又蹈刑尤的覆辙。”
浮楷:“陛下圣心仁厚,我昊黎人必不负陛下期望。”
鸿元帝:“尔部奉上的贡品,本尊不能收,昊黎方经大战摧折,物资奇缺,这些贡品你就拿回去吧,感于昊黎人的归化之诚,本尊决定赐予尔部农具蚕桑若干,用于尔部开荒兴业,这些赏赐和册封浮圆的典册,你一起带回去吧。”
胡茂手持册封浮圆的典册,一众小臣带着装着种子和农具的大口袋,侍立在一侧。
浮楷:“小人代首领浮圆及昊黎百姓,叩谢陛下恩典!”
浮楷谢恩出殿,在大门口,正好遇上了逐鹿城来神龙朝的使者杜芒,他是杜浑的弟弟。
杜芒进殿跪拜,“逐鹿城使者杜芒,代我城主向陛下问好。”
鸿元帝显得非常客气,“喔,是杜城主的弟弟啊,请起,无须多礼。逐鹿城主杜浑既是神龙朝封疆诸侯,又是大功臣,本尊正想着如何封赏他啊。”
杜芒:“诸侯拱卫王朝,臣子听令君王,都是本分,不敢奢求封赏。”
鸿元帝:“杜芒,你今日来朝,除了问好,还有其他什么要事否?”
杜芒:“我逐鹿城地处北疆,各族各部交错如犬牙,形势格禁,民风彪悍,盗贼多有。且又有历代分封的诸侯,为争地扩势,彼此勾心斗角,混战不休。北方之乱危及全局,我城主欲为陛下分忧,却心有余而力不足。眼看北方时局日蹙多变,恐陛下和朝臣不知,故而派我来朝报告详情。”
鸿元帝:“杜城主想要当一方之伯?”
杜芒成沉顿片刻,朗朗道,“无威不足以镇守一方,我城主请陛下赐斧钺,以替陛下专征跋扈,铲除奸恶,护卫北疆,以固我朝千秋基业!”
逢同、高澄、孔泓等大臣当然听出了逐鹿城的真实用意,不由得脸色大变,相互之间你看我看,以眼神交流信息。
鸿元帝心中骂道,这杜浑自恃有些实力和功劳,就想索取利益,实在胃口太大!这家伙。
鸿元帝虎目闪光,杀气升起,盯着杜芒。这杜芒却毫不畏惧,直视着鸿元帝。
高澄见状,出来打圆场,“陛下,册封方伯关系重大,臣下以为当仔细斟酌。”
鸿元帝也不愿当廷发作,顺势道,“高爱卿所言有理。杜芒,你且先下去,本尊与众臣们商议商议。”
杜芒:“是!小人先行告退。”
杜芒退下,香炉中的烟火稀淡,茅升带着一个侍臣过来,换了香料,香烟重新升起,萦绕在鸿元帝君臣的脸上。
鸿元帝:“众爱卿,你们如何看?”
逢同:“国之重器不可轻易与人,受赐斧钺者,若陛下亲临,可生杀予夺,先斩后奏,号令一方莫敢不从。若赐杜浑以斧钺,让他为一方之伯,杜浑坐镇逐鹿城,实为北方之主。杜浑实力,居北疆众诸侯之冠,如杜浑头顶方伯,手持斧钺,内交外结,排除异己,臣恐杜浑逐而做实,尾大不掉,那不是又一个刑尤?依臣之见,不能应允杜浑之求。”
孔泓、胡茂等臣皆奏,臣附议。
鸿元帝目光一转,问道,“高爱卿如何看的?”
高澄:“臣大体亦附太宰大人之见,不过微臣还有一点点顾虑。”
鸿元帝:“什么顾虑?”
高澄:“北疆距离尊王城甚远,鞭长莫及,确实需要一方伯,以节制各势力,逐鹿城历代城主忠于神龙朝,杜浑又有大功于朝,现他来请斧钺,欲封方伯,也算是请之有名。若陛下断然决绝,一恐留话柄于天下人,二恐逼反杜浑。”
鸿元帝:“以你之意,就是应允杜浑了?”
高澄:“臣不是此意。”
鸿元帝愠怒道:“一口气说清楚,别断断续续的。”
高澄:“是,陛下!微臣是如此计量的。杜浑请斧钺,欲封方伯,乃请之有名。我们可巧施小计,让他请之无名。”
鸿元帝来兴趣了,问道,“如何让杜浑请之无名?”
高澄:“陛下还记得击杀刑尤后,在逐鹿城的中天楼里举行庆功宴?”
鸿元帝点点头。
高澄:“举行庆功宴时,忽钻出一个刺客,那刺客是刑尤生前的先锋大将墨一。陛下乃天赐之身,神灵护佑,墨一的刺杀没能成功,趁哄乱之机逃走了。陛下可以此为由,勒令杜浑将刺客墨一抓住,杜浑若一直抓不到墨一,他还有什么脸面来求封赐?”
鸿元帝马上问道,“若杜浑抓到了墨一,送到本尊面前,那可如何处理?”
高澄:“那墨一在逃走前,重了神射手段羽一箭,怕是活不长了。死人不能辨别身份。若墨一侥幸死里逃生,这么长时间里,他应早就远走高飞了。”
鸿元帝一想也是,赞道,“高爱卿之计甚妙,如此可堵杜浑之嘴,又不留话柄,就这么办!”
其余众臣都相视欣喜而笑,唯独逢同皮笑肉不笑,心中暗自郁闷。
杜芒回逐鹿城向杜浑报告了此次交涉的前后经过,未能达成使命,他非常的郁闷,杜浑连安慰小弟。
杜浑:“辛苦二弟了,你先下去歇息,容为兄与沈先生详细商议。”
杜芒:“别说,与朝廷里的一帮人打交道,确实挺累的。大哥,沈先生,赵先生,我先下去了,喝点小酒,搂着美人睡个好觉!”
屋内众人皆是一笑。
杜浑:“沈先生,你看这里面有何玄机?”
沈江:“主公的请求,鸿元帝实无应允之意,不好明说,便以抓捕刺客为借口,倒也不失为一妙招。”
次谋赵广补充道:“这一招确实妙,这么长时间了,墨一要么死了,要么逃了,死人无法辨伪身份,若是逃了,天地茫茫,哪里找去?”
杜浑猛的将酒爵摔在地上,沈江吃了一惊,角落里站着侍奉的下人吓得畏畏缩缩。
杜浑拍案道:“这帮饭桶也是,这么长时间了,城里城外都翻了个遍,怎么会找不到一个逃跑的刺客。要知道那个叫墨一的刺客,逃跑前中了段羽一箭,是跑不远的。”
沈江:“在下也觉纳闷,墨一受了重伤,按理早该抓住了。只有一个解释,他可能在城中有内应。”
杜浑摇摇头,“这个可能很小,墨一是刑尤生前的先锋,自小在昊黎长大,他在逐鹿城没有任何亲朋。刑尤被杀后,墨一才混到逐鹿城,这短短时日里,他怎么来的内应?”
沈江给杜浑换了个酒爵,赵广提着酒壶重新倒上酒。
沈江:“这个墨一,迷一样的人物。主公,你那个冰山美人,可是专门打探消息的,或许她对这个迷一样的人物有些情报。”
杜浑拿起酒爵,递到嘴边又放下,他盯着沈江,像是在思索什么,沈江神色如常,他拿起酒爵和赵广相互敬了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