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长长的尾迹从不远处逼近的驱逐I型深海栖舰的一侧飞速靠近,舰桥之中响起尖锐的警报声。
萨克拉门托惊呼一声:“鱼雷!”
驱逐I型靠得近,角度找得非常刁钻,八条鱼雷呈完美的扇形,覆盖住了林式能够闪避的所有角度。
林式在心中稍微计算一下,便知道自己已经无法躲过这些鱼雷的袭击了。
但是他早有腹稿。
“萨克拉门托,瞄准敌舰,齐射!威奇塔,目标本舰右舷海面,等我命令……三、二、一!开火!”
“嘭!”
先传入林式耳中的是纽伦堡号的炮响。
在它一侧的驱逐I型直接被一发穿甲弹击中,整个舰身直接被炸得飞出水面,重重地砸了下来。
然后才远远地传来整齐的炮声,与此同时,纽伦堡号的右舷腾起一片冲天的水柱,剧烈的爆炸将纽伦堡号右侧的水域变得如同钢铁一般坚硬,鱼雷纷纷被诱爆,剧烈的水浪拍向纽伦堡的船身,将它摇得如同在飓风之中一般。
林式紧紧地抓住座椅的扶手,感觉自己在搅拌机里一样。他不小心手一松,心里顿时一凉,没能抵受住巨浪给纽伦堡号带来的冲击,整个人从舰长的座椅里飞了出去。
他只觉得天旋地转,头上不知道撞到哪里,也没觉得痛,只感觉一阵眩晕袭来,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威奇塔紧张地眺望着距离自己五六公里之外的纽伦堡号。
她刚才遵照指挥官的命令,向纽伦堡号的右舷附近打了一波齐射。
威奇塔的火力不低,三座三联装203口径的火炮在巡洋之中算是中坚力量。这一轮齐射威力惊人,让威奇塔非常担忧纽伦堡会不会因此受到什么损伤。
好在她的经验之中,大部分战役都是在海上对陆上目标开火,对静止目标的炮术拿手得很,对指挥官指定的区域进行炮火覆盖,更是她的拿手好戏。
所以当冲天的水雾和爆炸引起的硝烟散去之后,威奇塔才能看见纽伦堡号毫发无损地在海上随波荡漾。刚才的一阵爆炸激起的水雾,仿佛给它洗了个澡,让它的舰体看起来焕然一新,闪闪发亮。
威奇塔松了口气。
她小心地打开雷达和水听,甚至放飞了随着她的舰装携带的侦察飞机,向着所有方向仔细侦听了一番。
到处都是一片寂静,完全没有深海的踪影。
就算刚才那三艘深海栖舰发出了求救信号,恐怕一时半会儿附近也没有深海舰队前来支援。
威奇塔疑惑地歪了歪头。
就算是这三艘船是出来巡逻的,那也和后方舰队脱节得太厉害了。
这三艘船出现在这片海域,至少在海平线的范围内是可以看得到主力舰队的舰影的,要不然用作通讯的短波信号是无法传送回去的。
脱离短波通讯范围,出来巡逻?
威奇塔百思不得其解。
她看见纽伦堡缓缓停了下来,心中有点不好的预感,赶紧踏波赶了上去。
…………
萨克拉门托眼睁睁地看着林式被晃得飞了起来,整个人像是炮弹一样撞到舱壁,摔落到地板上。
她居然第一时间没能做出任何反应,世界仿佛在她的眼前突然变成了只剩黑白两种颜色。
“指……挥官?”
萨克拉门托不敢置信地颤抖着嘴唇,小声呼唤起来。
林式的身体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腥红的液体缓缓从他的身下淌了出来。
萨克拉门托双腿一软,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指挥官!你怎样?”
她双手把林式扶起,发现林式的头上撞出了一个巨大的伤口,鲜血汩汩地流淌之下。
萨克拉门托双手直发软。
她用力地咬了咬唇,将手放在林式头顶,悬空不动,过了一会儿才放下心来:“指挥官,你只是受了皮外伤,头骨并没有裂开,不会有事的!”
萨克拉门托心里有些奇怪。
刚才林式撞的那一下可相当狠,头骨骨裂已经算是非常乐观的估计了,撞得脑浆迸裂才是正常情况。
然而林式却只受了些皮外伤?
难道纽伦堡的舰桥不是用钢铁焊出来的?
萨克拉门托来不及细想。
她从亚空间中拿出推子,飞快地将林式的脑袋刮个干净,又用酒精清洗他的伤口加消毒,才仔细地将他的伤口缝合。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激自己是一艘补给舰。
这些生存资源在她的亚空间中应有尽有,只要条件允许,她甚至能在舰桥里布置起一间战地手术室或者是战地厨房。
当她将林式的伤口打理得干干净净,用绷带缠紧了之后,才发现威奇塔已经在门边站了好一会儿了。
“指挥官怎么了?”
“他被刚才的震动给甩了出去,撞到船舱上了。”
“唔……”
萨克拉门托看威奇塔脸色顿时变得微妙起来,便安慰她说:“你的齐射非常准确,这是指挥官的选择,你不需要心里有负担。”
威奇塔沉默地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她才伸手拍拍自己的脸颊,鼓起气来:“萨拉姐,我们得马上走,这里恐怕并不安全。”
萨克拉门托点点头:“指挥官昏迷,现在的指挥权在你手上。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做,我会支持你的。”
威奇塔指了指海图:“指挥官之前打算从这片海域直线向北,和所罗门群岛擦肩而过,避免和深海遭遇。但是我们现在已经遭遇了深海,恐怕接下来再沿着这条线路行进,会遇见更多的深海。我决定我们再往西边绕一绕,看看是不是能规避一些风险。萨拉姐,油还够吗?”
萨克拉门托拍拍胸口,引起一阵波涛起伏:“你在问谁?你到处问问,我亚空间里携带的燃油可是足够一整只舰队加油的!足够你加上这艘纽伦堡绕地球一圈!尽管放心吧!”
威奇塔双手合十:“真是万幸!好在是和萨拉姐一起出门,要不然真的是糟糕了。”
萨克拉门托摇摇头说:“我才庆幸是和你在一起,要不然……”
她想起自己在澳洲被人类虐得失魂落魄的样子,就不寒而栗。
威奇塔仿佛知道萨克拉门托在想什么。
她轻轻地走过去,抱住萨克拉门托,轻轻地说:“萨拉姐,都过去了。我们迎来了新的指挥官,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萨克拉门托想要对威奇塔笑一笑,刚刚勾动嘴角,却不防一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滚落。
两人一时都愣住了。
阳光从船舱的门外射入,照得两人如同女神一般圣洁美丽。
可惜林式没能看到这一幕的动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