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惟忠也愣了,不要钱,这可能吗?再听这家伙说得,也不是自己熟悉的规矩,登时就皱起了眉头,心说你这厮难道是特意来消遣本将军的?我都要自己花钱买了,你还说不要,会主动送来?这下吴惟忠心里就想歪了,这小子蔫巴坏的,别是特意想了损招来害我的吧?
不怪吴惟忠想多,当兵的也要动脑子,不能是一根肠子通到底,兵者诡道么!况且他们吃辽东兵的苦头着实不少,这会都被逼到这份上了,哪里突然蹦出个不相干的人来做好人好事?
吴惟忠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硬邦邦地道:“将军既是一番好意,那么本将便谢过了,待到将军那些酒食和衣甲送来之际,自当重谢。”无奈啊!就算是料到王子晋或许是不怀好意,可是吴惟忠还是宁可不得罪人,他自己还罢了,这些浙兵实在是经不起折腾了!
王子晋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心里也是不好受,还是自己做得鲁莽了,人一旦吃了亏上了当,自然会多想一些,自己手创的这一套体系又和大明军平日里的规矩不合,不怪吴惟忠不信。他也不多话,只是伸手叫过六阿四来,附着耳朵说了几句,六阿四便连忙点头,对吴惟忠拱手道:“吴将军,烈酒粮米,还有御寒的药物,这些是要你们去义州码头边的兵站去领的,我这里有几张飞挽票儿,你去找码头边的朝鲜车队,便会给你们送到营房来。至于衣甲,则必须经过经略府和大帅,不过眼下经略府初立,和帅府之间还有些交接不明的——”
他一面说,一面递出一叠文书来,最上面的几张就是王子晋发明的军需提货单,用这种方法,就可以将仓库官吏们的空间压缩到最小,因为这是落实到仓库里的货物,而不是落实到看守仓库的官员的。吴惟忠识得不少字,一看就怔住了,这上面居然是一千副棉甲,三千件棉衣,靴子手套一大堆!
再翻翻下面,吴惟忠更是心惊,这些食物和用品,就跟不要钱一样,比自己所需要的数目足足多了五成!他虽然不大了解朝鲜这里明军的制度,可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那些辽东兵领取物资的时候,不都是用这些文书去领么?“如此说来,这姓王的果真是来帮我的忙的?”
他默认片晌,复又抬起头来,盯着王子晋的眼睛,缓缓道:“无功不受禄!王将军,你到底有什么用意,请明说吧。”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不管王子晋将要说出的要求有多么令人为难,有多么难啃,为了麾下这千里迢迢从浙江来到朝鲜的几千将士不再挨饿受冻,他也都要答应下来!
谁知,王子晋却仅仅是微笑,把那一叠文书塞到了吴惟忠的手里:“将士们抛头颅洒热血,为国奋战,这都是你们应得的,请将军勿要想得太多了。今日来得仓促,不过将军治军严谨,亦令下官大开眼界,这还要去向大帅进言,调动将军驻地,告辞了!”拱了拱手,随即招呼着自己的人都上了马,呼啸一声便向来路去了。
那些千总把总们,见来人走了,自家将军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呼啦啦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个不停,有那手快的就把吴惟忠手里的文书接过去看,登时就惊叫起来:“这许多好东西!将军,这都是方才那个王游击给咱们的?他是哪里来的?”
吴惟忠不回答,看着王子晋的背影,好半天才转过身来,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不过,这个人,似乎和常人有所不同——哎哎,兔崽子们,别抢啊,抢破了看你们还吃什么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