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个话题才刚开了个头,王子晋还没敞开说呢,万历皇帝却不接茬了,殿中又再度陷入了沉默之中。王子晋低着头,也不好随便去看皇帝的脸色如何,心里这个着急啊,我都说得这么严重了,连朝鲜人不可信都说出来了,你哪怕骂我两声,我也好分辩一下,这话不就好说了么?保持沉默,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虽然这是你的权利,但是我还是想要听到你的呈堂证供啊!
过了一会,王子晋才听见万历皇帝轻轻出气,似乎是笑了笑?他还不敢确定,只听皇帝缓缓道:“王卿家,你的行事一如既往,都是这么全力以赴!你起来吧,这件事,朕有朕的主张。”
尼玛!王子晋很想骂娘,皇帝这种说法,显然是不打算讨论这个问题了,他还能说什么?反正这国家,理论上来说是你皇帝的,实质上是以你为首的统治集团的,我顶多算是沾边跑腿而已,轮得到我来操这么多心吗?
正在肚里骂万历皇帝的娘呢,却听见万历又道:“王卿家,你所想所思,朕也能看出一些,你是不是觉得,为了让朝鲜人更听话一些,应该对他们更狠一点?所以说,王卿家,你到底是读书不多啊,对待外邦,不是你这么做法。”
王子晋心里叹了一口气,垂手听教吧!还能说什么呢?万历皇帝说得一点都没错,自己所读过的这个时代的经典理论,真的是太少了,而且儒家这一套对外关系的处理方式,他也真的是不大能理解,或许是了解的不够透彻?
万历皇帝今天似乎兴致很好,也不管王子晋如何想的,就这么继续说了下去:“朝鲜君臣,久慕王化,对我天朝有所向往,这是天然的优势,也是我们拉拢朝鲜的一大根本。你力主驻兵朝鲜,力主钳制朝鲜王室的权力,这都不错,可是不能伤了这个根本,若是让朝鲜君臣从心底里对天朝失望了,那么纵然能控制朝鲜于一时,也不能长久。”
听听,这就是最典型的天朝中心思维吧?我说皇帝,你似乎没想到,你这番冠冕堂皇的话,其实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我们这个中央天朝,会一直处于东亚的中心地带,一千年不动摇啊!只要这个前提不存在了,你还指望朝鲜继续这么死心塌地跟着咱们混吗?他转身就奔着现在的建州部,以后的大清国去了!
他嘴上不说话,可是心里这么不服气,万历皇帝到底是九五之尊,还能看不出来?不过万历皇帝今天的心情看来是真的不错,还是耐着性子道:“王卿家,朝鲜之事,先就这么着,以后怎么样,等战事平息之后再说吧。说起来,李卿家也给朕上了奏本,要你到他的幕中去,参详军事,前敌立功,你意下如何?”
王子晋这可不能不接话了,这不光是他一个人的事,还有云楼上下的小两千口人呢!他这两天晚上和陈淡如共度良宵之余,也说起过这事,陈淡如对于李如松的提议倒是极为感兴趣,事实上,她们姐妹也曾经考虑过脱离贱籍以后,这几千口子要如何过活。很显然,青楼是不打算继续开下去了,这种日子不得已过过也就罢了,好容易能够跳出来,还想继续干这行就有点犯贱了吧,难道让后世子孙也跟着抬不起头来吗?万一几代以后出了读书的种子,能中举人中状元,却因为这个身世上的污点而不能出头,那就真的成了自甘堕落,追悔莫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