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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大世界

这段时间,由于父母的再三叮嘱,叶恋这几天还是中规中矩的去报社上班。下了班就乖乖回家,还没到一个星期,闲不住的她就受不了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叶恋捧着下巴发呆。

“无聊。”

正说着女仆有些开心地打开门朝她喊道:“小姐小姐!好消息!”

“嗯?什么好消息?”叶恋吐出嘴里的花枝,欣喜地看向她。

“刚才我在街上看见方探长,他说今晚大世界有场戏问公子是否愿意去。”

叶恋一听兴奋地差点跳起来,但又下意识地想到了什么。

“唉?你是在路上碰到的?”

“嗯,我出去买些东西,恰巧看见他往这个方向过来。”

幸好没进家门,早知道就不说住哪里了。叶恋暗自舒了一口气,她可不能让老爸发现自己在外面乱交朋友。

“那…小姐,你还去吗?”女仆小心翼翼地问着。

“去,当然去!我这几天都快闷死了,方探长可真是我的救星!!”

叶恋起身恍然发现衣服不合适便让女仆拿来她外出的装扮顺便问道:“他在哪?”

“门外!”

叶家复式楼前的院子里开满了桂花与芙蓉,透过门口的大铁门叶恋看见不远处停着一辆白色轿车。

“邵城!”

方邵城此时悠闲地靠在车门前晒着太阳,浅色西裤配着水蓝色衬衫让白净的他看起来更加亲切。听到叶恋的呼喊他扭过头又是一副阳光的笑脸,当然,还有那口大白牙。

“你也太慢了吧?”

“你也没提前说,我今天都不打算出门的,当然要收拾收拾喽。”叶恋反驳道,方邵城帮他打开车门自己转身坐上驾驶位,一本正经地点头启动了车。

“嗯嗯,叶桐,你没发现你有时特像一个小姑娘吗?”他笑着调侃。

“哪…哪有?”

“没有没有,我说着玩的。”方邵城嘻嘻哈哈地打着方向盘,朝着目的地开去。“其实…这张票原本是给我姐姐买的。”

“那你姐呢?”

“她前段时间写信说要回国,但这两天有事推迟了。我一想这票也不能浪费,得找个人陪我就想到你了。”

“好兄弟!”叶恋拍了拍方邵城肩膀,这两天在家都快闷死了。

残阳渐落,上海延安东路的交叉口处缤纷多彩的霓虹灯亮了起来,有座名扬远东的大型综合娱乐所开启了它的夜场。它是上海滩对外形象的象征更是递交给世界的名片,不时吸引着文人政客与富商慕名而来的脚步。与其说是社会名流,黑白两道的争夺之地倒不如承认它是军阀混乱中人民皆往的共享乐土。

美食,娱乐,博览,竞技无奇不有。尤其是南戏北曲,曲艺杂耍更是极具特色。每月初三,大世界一栋名为飞阁流丹的玲珑六角塔里都会迎来一位著名演员或歌手的助兴,台上来者皆是上海娱乐界有头有脸之人,座下之宾也都是上流人士。

奈何座位有限,因此这精彩的“群芳会唱”可谓是一票难求。

一间豪华化妆室内,工作人员正匆匆忙忙的准备着。执行总管言语粗鲁地催促着身旁搬运服装的工人。

“快!快!把衣服递上去!”

“是!是!”

看着工人还有时间点头哈腰他暴躁地一脚踹到他身上。

“那还不快点?!”

“李总管你怎么搞得?腰带拿错了,不是这条。”岳明扬拿着一条腰带从试衣间里出来,将腰带甩到他脸上。总管定睛一看还真拿错了,一拍后脑勺立马弯腰谄媚道:“诶哟!还真是!我这马上就催!”

说着他立马指向其中一人大声责骂:“你他娘的,还想不想干了?”

“李总管。”一腔温润如玉不紧不慢的声音从帘子后传出,只瞧见几根纤细修长的手指轻抚着帘子缓缓拉开。一双饱含秋水的桃花眼露了出来,长翘的睫毛慵懒地抬起,随即看向暴躁的总管。

“从认识你起就毛毛躁躁的,难怪总办不好事情。”

“萧老板所言极是,我太仓促了。”总管连连点头,那人接过岳明扬拿来的腰带冷漠地拉上了帘子。

“萧渊,还有十分钟。”岳明扬看了眼腕表。

“知道。”

此刻,台下座位已满。方邵城带着叶恋坐在了中央第一排的位置,方邵城喝了口水看着叶恋正环视四周。

“你在找什么?”

“听闻每月初三都会有位演绎大家光顾,也不知道来者是谁。有些好奇。”叶恋一脸新奇地看向方邵城,丝毫不像个大户人家的千金。

“你喜欢听戏曲吗?”方邵城看她有点小兴奋便眼含笑意的看着她问道。

“我阿爸爱听,偶尔听到过一些片段,但不是很了解。”

“这样…我姐姐喜欢听,所以就买了这场的。我还担心你听不习惯,觉得无聊。”只见他轻缓地放下茶杯,看着水中的茶叶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说。

“这次约你来,其实还有个原因…”

“快看快看!出来了!”隐约飘来几腔戏曲调,随着叶恋激动大喊。台下的众人纷纷鼓掌,掌声压下了方邵城所说的话。

只见一个花旦,挪着碎布迎了上来。

“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在大街前,未曾开言我心内惨,过往的君子听我言……”台上的人熟练地挥动衣袖唱着词,不时的从二人面前飘过。

“女起解。”二人异口同声,说罢相视一笑。

“你还挺了解的。”方邵城惊喜道。

“略知一二,略知一二。”叶恋有点不好意思。

“萧老板的名声可是响彻上海滩,一曲贵妃醉酒便引来追捧者无数。”方邵城看着台上的人,向叶恋介绍。

叶恋恍然,原来这就是阿爸常挂在嘴边的萧渊萧老板。看着眼前的花旦,虽是男子反串但那眉目间的一颦一笑倒是有极了大家闺秀的风范。可谓是美目流盼,莺歌婉转,这脸谱下定是位俊俏美男。正念着想起方才方邵城好像说了什么没听见:“对了,你刚才要说什么?”

“没什么事情,就是,”方邵城回到刚才要说的话,看了眼左右,凑到叶恋耳边低声说道:“昨晚日本派了几个陆军上将过来,其中一个是来接手日本工部局的事情。”

方邵城的俯身让叶恋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似是洋皂清洗衬衫留下的余味,清爽好闻。

“几个?”叶恋眼眸一闪。

“具体不清楚,依照工部局局长被杀,日本肯定会派个人来接手。只是我觉得事情并非如此。”方邵城摇了摇头,眼神飘忽不定的在琢磨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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