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北王参谋,心狠手辣,深谋远虑,渊知渊博,是为天下之大谋士也。
但其名声在外却是恶名远扬,其人了然于怀,亦是满不在乎。
“皇位?”榻上男子不惑之年,斜起身来看向他。
“是。”参谋垂首以示恭敬,眉眼间尽是深沉的夜色。
“放肆!”北恒王怒然起身,挥袖听得一片杂然之声,“皇位岂是吾等小人可窥眈?!”
参谋作揖行礼,阴暗交错中看不清他的神色。
北恒王跌坐榻上,扶额焦躁,对着地上叩首瑟瑟发抖的宫人道,“尔等且先退下。”
众宫人谢恩,惶恐莫及地退出了大殿。
“这皇位之说…如何得?”待宫人退净,北恒王才摆手示意参谋继续往下说。
参谋作揖行罢,方才抬头,眸子中含着浅浅笑意,“敢问大王,今有一老狼王,糜乱破败;而今后又多狼子,青年力壮。群中食不足矣,以其高权而得寡食者,狼王也。其位下有不满者,蠢蠢欲动。狼王惶恐,欲以其一子做身前盾。以名利为饵,引以其子为盾,好求得个高枕无忧。王上所想,老狼王……该以何子为盾?”:
“自当是好求名利之人。”
“王上聪慧。”
“听汝所言,当今圣上是为安图享乐之人,制民事于不顾;那这当今太子……方是追名逐利之人了?!”北恒王懒懒起身,盯着殿下安若潭水的黑衣青年。
“小臣不敢。圣上九五至尊,是为天之圣子也。而当今太子何等尊贵,自幼记国事于怀,怎会狭隘于锱铢之间,只不过会……死于安乐罢了。”
“这是劝我兄弟相残啊。”
“非也,”参谋的眼里始终带着一丝浅浅淡淡的笑,还是那般安若静潭的模样,“此事是为天下万民择唯一生路也!还请王上明择。”
北恒王挑眉,白鬓间似是沾染了王者的傲气,“哦?如何得此路?”
“万泽庄。”
“万泽庄?”
“是也,万泽庄为万庄之首,此庄之上,便为太子掌账。若此庄民不聊生,怨声四起,则余庄会如何想?圣上会如何想?”
恒王下殿,踱步而思,“如何得?汝方才也说,此庄之上为太子掌账。如今三哥对我警惕,于汝更是严防密罗,莫说扰其庄民,便是此府内,都不知有多少是三哥的眼线,吾等此时一举一动,便也是瞒不过他的啊。”
“今夜将要去采办的小厮或丫鬟,好似偷了些银两,买了置丧事的白灯笼,不知王上……如何处置?”
北恒王顿住,随即朗笑出声,“偷东西的小贼!自是家法伺候!”
“王上明鉴。”参谋一揖作罢,“万泽庄此事,王上不必担忧,小臣自有其法。”
北恒王拍了拍青年的肩,“单凭此事,怕不得行。”
“王上可曾听闻李珍闾左?”
“听闻……”恒王转头,撞入参谋深沉的眸子里——那双萦绕着令人不安的气息的眸子。
“王上无需多忧,安心交给小臣便是。”
北恒王松手,竟一时有些畏惧,随即摆驾朝着殿外踱去,“吾知道了,多劳参谋了。”
“王上,”北恒王身影一顿,却没再回过头来,“御赐的青瓷罐,该碎了。”
许久之后,参谋听得那声从喉咙里嘶哑出来的“知道了”。
无论多无奈,可怜皇朝之中从不容得半点私情,从前便是如此,以后便也是如此,也不知这不争气的王上,为何会如此护那个太子送来的女人。
参谋从来都不理解。
“如何得?兔子出洞,狐狸狩猎,是为猎狐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