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里花草树木本来就是不动的,有风才会沙沙作响,有动物才会摇摇晃晃。
祝小刀蹲下来不动,接着花草树木的遮掩,没有人发现他。或许是因为那人完全顾不上观察四周。他的神情十分慌乱,尽管他来到这里之前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是当他真正来到这里后,还是惧怕地逃着。
祝小刀看到他慌张的神情,一眼便看出他是在逃跑,那他究竟是因为什么逃跑呢?
祝小刀也有些紧张,心想这才刚到,难道就要碰到可怕的感染者了吗?虽然对付普通的感染者,祝小刀已经算小有心得,但是逃跑和面对本来就是两件不同的事情。
不过事实很出乎他的意料,因为很快他就看见那个猎人的身姿,并且很容易就看出来,他不是感染者。
那猎人是个黑人,身形相当瘦小,行动却异常敏捷,在树木间奔跑跳跃犹如熟知山林的野鹿。他的眼睛很亮,黑的发亮,将他的肤色都衬得暗淡了,但是眼神却显得异常冷厉平静,那种专注,就如同盯着猎物的雄狮一般。
可能两人已经经历了长时间的追逐,逃跑的人体力已经不佳,而追逐的人显然留有余力,就等此时爆发。
他向前一个飞扑,想要扑倒猎物,可惜还是差了那么半掌之距。
但是,显然他这一扑是有把握的,只见他伸出的手如同变魔术一样将袖子里的军刀伸出,然后握住刀把一转,逃跑的人一声惊呼摔倒在地。
逃跑的那人的惊呼很快就变成痛呼,因为他的脚跟被刀划了,黑红的鲜血不断向外冒,很快他察觉到自己的跑不了了,因为,脚跟处的跟腱被砍断了。
痛呼变成了惨嚎,声音里面有着莫大的恐惧。
那猎人起身拍拍自己身上沾满的灰土和碎叶,声音很冷淡:“芯片拿出来!”当然,说的是英文。
那人惨嚎的声音弱了下来,变成了哼唧,哆哆嗦嗦地将定位器里的芯片拿了出来,扔到黑瘦少年的脚下。
黑瘦少年没有在意,将芯片捡了起来,塞到自己的定位器里。
祝小刀看到这儿心想,这可怜的孩子受伤了,该怎么在这岛上生存下去呢?
似乎是为了回答他的疑虑,黑瘦少年并没有祝小刀以为的那样回身走掉,而是蹲到猎物身边,冷冷地看了一眼,一挥手,然后将猎物的背包拾起来,接着起身离去,丝毫没有顾及喷在脸上的血液。
那名可怜的少年捂着自己的脖子,依然止不住汹涌而出的鲜血,眼神里满是绝望。
杀之一字,就是用鲜血写出来最朴素的一个字。
祝小刀惊呆了,他第一次见到实实在在鲜活的生命从自己的眼前消失。如果他的理智还在,可能已经冲出去大声质问黑瘦少年为什么拿到芯片还要杀人呢!可是此时的他受到的冲击太大,整个精神都恍惚了。
之前祝小刀也曾数次在死亡边缘游走,也曾经历过几场恶斗,可是在此刻,他的心神还是收到了巨大的冲击。
死亡总是一个沉重的话题,无论何时何地,人们都对它讳莫如深。而生老病死也好,意外也好,时间都会让它显得很平常,也很正常。人们不愿多加谈论,却也不会畏之如虎。因为,终究是听说,终究是别人。等它真正降临,我们却也来不及体会它的恐怖,就这么永远睡了过去。
就像祝小刀知道若是被感染者咬到会死,跟大头打架可能会死,被黑子抓也可能死,但若是他真的就那么死了,想必也没有意识去体验了,也就没有那么恐怖了。
但是有人活生生地死在他眼前,就好像把死亡这个事情硬生生塞到他的脑子里,他不得不想,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回放,然后便是恐惧,以及厌恶。
不过总算来到这里之前心理上有准备,尽管体会到自己意想不到的冲击,祝小刀还是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接受这一切。
黑瘦少年在他挣扎的这段时间已经消失在丛林深处,似乎在寻找他下一个目标。祝小刀回过神后,森林里又跟之前一样寂静。
之前应该是静谧,令人陶醉,现在的静,是真正的寂静,令人发慌。
他走到躺在地上没了声响的尸体旁边,看了看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过分苍白的尸体,和他那透露着恐怖和绝望的眼睛,重重叹了口气。
他伸手将死者瞪着的眼睛合住,并且用军刀戳了戳旁边的土地,给尸体上撒了一层浮土。
他心里突然想到,如果自己也有这么一天,也会有人帮自己撒上一层象征性地浮土让自己入土为安吗?
做完这一切,他向着岛中央走去,继续踏上寻找水源之路。
而且他特意避开了黑瘦少年离去的那个方向,因为他不想和冷血如毒蛇的猎手碰面。他并不是惧怕,只是他知道,如果遇见了,二人势必就是一场鱼死网破的争斗。他不愿意伤害别人,所以他只能尽量避免自己与他们相遇。
……
时间很快,太阳渐渐升到最高处,还没找到水源的祝小刀又渴又饿又累,他已经走到岛的深处了,树木更加茂盛,所以环境也更加阴森,。即使太阳很高,也不能祛除森林里阴郁的氛围。
为了再次确认自己的位置,还有寻找水源的踪迹,他再次上了树,侦查了一番。
很显然,他的推论很正确,他望见离他不远,更靠近中心的地方有一条小溪涧的样子,隐约在山林间闪着银色的光。
他下了树却没有急着往那条小溪走去。他小心翼翼地慢慢靠近小溪,观察了很久,确认附近没有人出没,才走到小溪旁痛痛快快喝了一通。仿佛想借着清凉的溪水压下自己仍未平复的心绪。
喝是喝够了,但是他不能一直守在这里。因为肯定还会有人来找水源,说不定马上就来了。那该怎么办?自己也没有装水的容器。忽然他看见一个东西,眼睛一亮,立马靠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