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以后,幻笙发现小胡榠心情好像好了很多。可是突然有一天小胡榠居然没有在小区门口等她一起上学,虽然幻笙觉得很奇怪,不过这样的情况虽然极少,可以前也发生过一两次,原因大多是因为胡榠身体不舒服,在家休息。眼看上课时间快到了,幻笙便不得不先去了学校,心里想着今天胡榠应该会去学校的吧。
但是没想到一整天,小胡榠也没有来,问老师,老师说他发烧了。
可幻笙觉得不太对劲,明明昨天晚上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发烧了,以前他要是生病,前兆都是一直打喷嚏的。她打算放学去胡榠家看看。
可没等到她去胡榠家,才回到小区,便看到了小胡榠坐在小区门口的花坛上。
“木瓜......”幻笙出声,还没等到幻笙说完一句完整的话,小胡榠就跑过来抱住幻笙,哇的一下哭出来声。
幻笙从来没见过胡榠哭成过这样,他平时总是最活泼开朗的哪一个,连忙安慰道:“怎么了?别哭别哭。”
胡榠哽咽不清道:“爸爸妈妈吵架了,爸爸走了,妈妈说不要我了......”胡榠说着又委屈的掉下眼泪。
幻笙从自己的父母那里听说过,天昊叔叔想去外地做生意,但是胡霞阿姨不同意,但是怎么会弄到说不要胡榠呢?
“我陪你去你家找阿姨好不好,阿姨肯定是因为气头上,所以才说不要你,但是现在肯定后悔了,我陪你回家好不好。”幻笙安慰道,拉起胡榠的手。
“我怕,幻幻......”他从来没有见过母亲那样歇斯底里过,好像要毁坏全世界一般。
妈妈说爸爸不是去做生意的,是去广州见他的狐狸精的,他不要她了,那她也什么都不要了,包括他和她的儿子。
“没事,阿姨只是在气头上,不会真的不要你的。而且,叔叔去做生意了,你就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你要保护阿姨的呀。”幻笙安慰道。
小胡榠想起前几天和爸爸在面馆吃饭时自己的承诺,他说过他会好好照顾妈妈的。
“嗯,妈妈肯定是太生气了,不会真的不要我的,我们回家。”小胡榠同幻笙一起手拉手往胡榠家走去。
胡榠打开门,一个女人蓬头垢面坐在一片狼藉的大厅里,脸上满是泪痕。
胡霞本来神志已经混沌,但是看见儿子后,疯了似的冲过来抱住他,哭喊着对不起:“榠榠,对不起,妈妈不该打你,还让你走的,妈妈错了......”
小胡榠看到母亲这样,回抱住母亲,也哭了起来,最近的他实在是太委屈了,此时终于能在母亲怀里倾泻出最近的隐忍。
幻笙看到眼前的场景,只觉得诧异,胡霞阿姨从来都注重体面,怎么会让自己变成这样,竟还打了胡榠。她平时多宠爱胡榠呀,吃行住食,无不精细。
许久之后,幻笙知道了这其中的原因,只觉得女人为了爱情真的会变得不像自己。但是更久之后,她又觉得,这不单单是爱情,这是一个家庭,背叛,责任,付出,承担。当一个平衡打破另一个平衡时,人性便开始扭曲,以至于歇斯底里,做出一些违背本心的事情。
那天,母子两抱着哭了很久,最后,胡榠拿着纸巾给母亲擦眼泪,对母亲说:“妈妈,没事,以后我照顾你。”
母亲的眼泪又落下,这一次不是痛苦嫉恨,只为了儿子说出这句话时的欣慰。是了,哪怕说今日她今日失了丈夫,她也还有一个与她永生血脉相连的孩子。
胡霞和王天昊算是半包办半自由婚姻吧。
王天昊高中毕业后就去大城市打工了,他能力挺好,长得也不赖,当时挺得他们老板赏识的,跟老板的女儿也稍稍有那么一段。不过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又哪里真的看得上他,稍稍逗弄了几天,见他也不曾有多少表示,便也算了。
后来,家里老头子不知怎么的,突然中风,家里只有他一个孩子,自然是要回去的。
老板自然挽留了。可是这伺候老子的大事自然含糊不得,也只能放人走了。可老板的女儿竟然心血来潮说要跟他回去慰问一下,他原先挺感动的,只奈何鸡窝哪里住得金凤凰,这一天天的大呼小叫,整的他妈都精神萎靡,直道这金枝玉叶要不得。
不过三五天,他的农家大院便停了一辆油亮敞篷车,临走时,大小姐双目含泪,浓情蜜意的对他说不舍,可转眼就头发一甩,进了轿车,回了城。
至于他老婆胡霞,她是他同村小妹。她比他小那么个三岁,初中上完就没再读书,可她是个好强的,知道他上高中,便向他来借高中的书本自习。
因着是一个村子的,大家私下也常有走动,他家老头子也得他家照拂一二,如此心里不免多了那么几分好感。
那几年也算多事之秋吧。他回来后没多久,胡霞她爹在工地里出了事,可老板跑了,这赔偿金也没地赔去,最后只有保险公司赔了那么几万。因为这事情的刺激,胡霞她妈变得整天里神神叨叨的。
后来村里人不知道谁先提的头,让他们两家结亲,冲个喜。
王天昊他妈一听觉得这个主意好,当下便问儿子的意见。
王天昊听了当下便眉头紧蹙,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冲喜,讲笑话吗?
可最后还是伶她一个女子养家不易,加之那么一二分的好感便同意了,对母亲说道:“若是阿霞同意,便结个亲吧!”
胡霞纠结一二后,也同意了这门亲事,她小时候就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走,长大后,知晓了男女有别才渐渐疏远,心里头对他还是有那么几分男女喜欢的。
那时候胡霞二十未满,两家摆了十来道酒席请村子里的人吃便也算成了亲。
婚纱照和结婚证也都是后来补办的。
值得一提的是,胡霞和王天昊去领结婚证拍婚纱照时又遇到了那位大小姐。
大小姐是一人来试婚纱的,至于她的未婚夫此时在何处,出于礼貌王天昊也没问。
只那大小姐不知眼热这对新婚夫妇恩爱还是如何,穿了婚纱便一次次的向王天昊靠去,不知情的还以为这大小姐才是王天昊的新婚妻子。
胡霞认识这狐狸精,那时丈夫才从城里回来,这大小姐便巴巴的跟了来,可惜受不了这农家的清苦日子,不肖几天便又回去了。
王天昊虽然早就交代过和这富家女子的关系,可她今日如此这般,他也怕惹得妻子不快,便说不然换一家影楼摄像,可妻子却朝他笑笑安抚道:“没事。”
当大小姐又换了一套婚纱凑过来时,胡霞便问:“这位小姐可是运力车行的大小姐?”
那大小姐头颅高昂:“你认得我?”
胡霞笑道:“不认得,我观小姐今日行径只当小姐是云宾阁的呢,可观小姐这浑身珠光宝气,却又不似那云宾阁的,顾问上一问。”
“你竟然敢把我比作那窑子里人!”大小姐气的柳眉倒竖,尖声叫道,手一扬就要上去打人了。
说时迟那时快,王天昊把妻子护到了身后,还给大小姐诚恳的道了歉,一旁的工作人员也纷纷劝慰道,虽如此,可那大小姐气愤的婚纱也未脱,便径直而走了。
晚间回去的路上,王天昊笑道:“平日里怎么不见你如此伶牙俐齿,今儿个活脱脱是只张着爪子的小野猫。”
“哼,这结婚证也领了,你还想退婚不成!”胡霞今日因那大小姐的事情心里一只憋着气,才不同他逗乐呢。
“我哪里说什么退婚了,娶到你我心里开心的很。”王天昊这话是由衷的,他在村子里开了家小卖部,家里的各种家务都是她在料理,妈都说她把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可劲夸她呢。
“哼,开心的是那大小姐今日里总往你身边凑吧!”胡霞虽然在影楼里不怎么表现,但那是因为有外人在,现下只有他和她,如何能不闹上一闹。
“你闻闻。”王天昊故意窝在胡霞脖肩处嗅了嗅:“好大的醋味哟!谁的醋坛子打翻了?”
胡霞被他蹭的痒痒,拿手去推他的头:“瞎闹什么,谁吃醋了,大马路上,黏糊什么,给人看见多难为情。”
王天昊牵她手道:“这有什么,咋可是有证的,合法黏糊。”
“臭流氓,不正经的东西,快些回家吧,今天一整天不在家,婆婆该忙坏了!”胡霞想起家里那一堆的事情,便不想同他计较他跟那狐狸精的事了。
王天昊被胡霞拉着往前走,看着她的侧脸不由温柔笑道:“老婆,你真好。”
娶了她,本就是要安心过日子的,虽然当初回来的时候心里多少有些不甘,可命运如此,又有什么办法。
恰如常言所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这样也还不错,起码他得到了一个好妻子,且,称心如意。
就这样过了两年,日子也一点点好起来了。
胡霞怀孕了,他老爹的中风一点点好了起来,岳母神神叨叨的毛病是好了,可不知咋地身子却是垮了,这天灾人祸的也是说不清。
再后来就是胡榠出生,老爷子的身子逐渐恢复过来,有时候还能抱抱逗逗孙子。
说起儿子,他对这小子喜欢是喜欢,毕竟是自己儿子,可这儿子有时候太黏他妈这点就很烦,无意中不知破坏了他多少好事,唉,不提也罢。
岳母在胡榠四岁那年去世了,妻子那段时间天天以泪洗面,他知道她以后只有他了,毕竟她连个娘家也没有了。
他在岳父岳母碑前发誓会好好照料她一辈子,连同他们的那一份一起爱她。
好好爱她这件事,时光愈久,他便愈加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