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皇帝没有吩咐人盯着姜祈何时醒,但总是有些有眼色的自告奋勇的照看着姜祈。
姜祈醒来时,床边守着的宫女连忙行了礼就匆匆出去了。
“贵女可还有什么不适?可要喝水?”说话的这位脸圆圆的,眉目中却透露着稳重。
“头还有些晕,倒是不妨事。”
“贵女,贵女你慢点!”
门外传来一阵呼喊声,姜祈撑起身子往门口看,刚巧看着程玉瑶跨过了门槛。
她身着一袭鹅黄绣银丝白梅广袖裙,乌黑的发髻挽成了随云髻,上簪两只白玉梅花步摇,一只玉兰发梳,面上未施粉黛,是极为淡雅的装束,有风吹过,显得那道身影愈发单薄。
姜祈觉得,程玉瑶很美,要是让她形容的话,就是那种如同烟花般飘渺虚无而绚烂的美。
“沈妹妹安,我是程玉瑶,小字无暇。家父是御史程家,伯母经常与家母提起你。”
程玉瑶行了一个官礼,发间的步摇在空气中划过一个好看的弧度。
盏厄女子只有在定亲时才会取小字,看来程玉瑶已经是被隆业帝定下了与陈王的亲,来选秀只是为了过明路,想及前世境况,姜祈不免放柔了声音。
“姐姐名字真好听。”姜祈颔首回礼,“姐姐坐下说话。”
宫女搬来了一个绣墩,程玉瑶顺势坐在了床边。
“沈妹妹果然长的美若天仙,不怪太子殿下魂牵梦萦。”
蓦然听到这一句,姜祈微微睁大了眼睛,只听程玉瑶又说道,“这宫里如今都传遍了,昨个太子殿下兴起赏梅,对妹妹你一见钟情。如今贺将军在外面守着,怕身上煞气太重冲撞了你,这才使我进来看你。”
姜祈呆呆地嗯了一声,想起前世沈蓉身边侍女的一番话,右手摸上脖子,仍有阵阵刺痛。
“这外头可都传遍了,陈王殿下在宫中梅园偶遇我家姑娘,一见钟情,就是这一眼,我家姑娘就成了贵人。”
这下看来,月煦离许是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件事,借此机会将沈溪云和他绑定。
姜祈认为月煦离是为了年夫人娘家的财势。
“咕咕咕……”
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响起,程玉瑶愣了一愣,便笑了。
“沈妹妹可是饿了?”
沈溪云如今还未有正式名分,秀女一日三食,过时不候,至于宵夜,许是没有罢。
姜祈红着脸,不好意思的嗯了一声。
她昨天一天都没吃饭,又演了一场戏,哭的声嘶力竭,这会子确实是饿得头晕眼花。
“沈姑娘请先更衣,膳食稍后便送来。”
姜祈听出来了,这是贺夜的声音。
贺夜是习武之人,房中这点动静自是逃不过她的耳朵。
“多谢贺将军。”
程玉瑶与姜祈同桌而食,礼仪这方面未有一丁点错误。
“鸢容受伤了。”
两人食毕,在门外候着的贺夜才开了口,道,“许是得罪了宫里哪位贵人,被施了杖刑。太子殿下吩咐了太医看过,人没事,只是以后走路会有些问题。”
“得罪了哪位贵人?”
贺夜没有回答,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盛如云和范影儿如今在梅园,沈姑娘放心,没人敢放她们出来。”
“我知道了。”姜祈漱了口,又在了榻上睡了一觉。
代号五七看着姜祈的睡颜,心中竟少有的生出一丝希望。
他带过五十六个神选者,均在实习任务里非死即伤,只有姜祈不顾劝阻的走了野路子。
真希望她能走过这实习位面。
黄昏时分,一道圣旨落在了丹若宫。
“贵女沈氏接旨!”
即便这旨意只是给沈溪云一个人的,也是要全宫上下所有人跪迎圣旨。包括待选贵女。
来宣旨的是陆胡,他扶了一把正要跪下的姜祈道,“沈贵女病体未愈,陛下口谕,地上凉,不必跪了。”
姜祈行了一个官礼道,“谢陛下恩典。”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兹闻尚书沈罗禹有女溪云,秉性端淑,持躬淑慎,有徽柔之质,柔明毓德,有安柔之美,行端仪雅,动谐珩佩之和、克娴于礼,敬凛夙宵之节、靡懈于勤。今即芳年待字闺中,与太子月煦离乃天作之合,今秉承皇太后慈喻,赐婚贵女沈氏于太子为太子侧妃,择良辰吉日完婚。望汝二人同心同德,敬尽予国,勿负朕与皇太后意。
钦此。”
“民女接旨。”
姜祈屈身接旨,陆胡悄声在姜祈耳边道。“皇后娘娘有懿旨,陈王殿下即日起于陈王府内闭门思过三月,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咱家恭喜沈贵女了。”
“恭喜沈贵女,贺喜沈贵女。”众贵女异口同声的道喜,或羡慕,或嫉妒,或漠然。
陆胡已年过半百,笑起来一脸的慈祥,像是真心为姜祈高兴。
姜祈也笑着。
晚风吹过,盛如云与范影儿在梅园里冻的瑟瑟发抖。
近日来,朝中百官都有些惶惶不安。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太子殿下的脾性变了许多。
本无心政事的他竟然上了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参了许多官员。
且并不是空穴来风的,被参的官员十成十的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好,最轻的也是右迁,竟是没有一个全身而退的。
“陛下,承恩候府仗势欺人,强抢民女…”
太子殿下今日的战绩仍旧卓越。
连隆业帝都皱眉,“朝中竟有如此多的蛀虫,朕竟眼瞎耳聋至此?”
户部尚书沈罗禹跟着其他官员一道跪下,道,“陛下圣明至极。”
隆业帝甩着袖子退了朝。
沈罗禹走下议政殿外的台阶,抬头看了眼阴沉沉的天,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原以为太子殿下是个温和的,如今却大刀阔斧的整治朝纲,难不成真变了性子不成。
太子这般行事是为了多揽些功劳在身,却惹得皇帝不快,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却真像是小孩一般,毫无遮掩不计后果。
沈罗禹心中觉得不对劲,却又不知何处不对。
想来想去只能归结到太子殿下新婚在即,一时冲动罢了。
果不其然,连着几日参奏,隆业帝终于怒了,拂了桌案上的奏折,将太子殿下的婚期整整提前了三个月,定在了五月初十。
太子殿下当场合上手中罪恶的奏折,高兴的道,“多谢父皇,儿臣这就回府准备娶亲事宜。”
隆业帝一阵语塞,摆了摆手,道,“去罢。”
本选了一个靠后的好日子,想着让内务府好好准备着,没想到太子的心这么急切,整的他面对着那些后妃们担忧哀怨的眼神都不好意思再呆下去。
大臣们纷纷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