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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风流人物

扶余国的京都白城,是扶余国的政治文化中心,也是扶余国最大的城市。此时,东山城黑熊帮覆灭的事情也传到了白城,传到了东宫太子曲思怀的耳中。

“老师,这件事您怎么看。”太子曲思怀躬身问道。

书仙李厚照摆好毛笔,肃然道:“现在传回来的消息是熊霸天勾结天周王朝,以图东山城。结果被林州牧与徐守将及时发现,联手剿灭。”

书仙李厚照顿了一下又道:“但这只是一面说辞,黑熊帮已经加入万仙盟,独霸东山城是早晚的事情,又何必投靠天周王朝呢,更何况就算他不投靠天周王朝,天周王朝打下东山城也需要他这个地头蛇的协助,他没必要冒这个风险。现在熊霸天死无对证,具体真相如何我觉得还需要调查之后再下结论。”

“老师,你的意思是有人暗中下了黑手,除掉了熊霸天。又给他安了一个罪名。那依您之见,会是谁呢?”曲思怀又问道。

“难说,现在圣上重病缠身,所有的的目光都集中在你身上,只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件事是冲着你来的。至于是谁做的,不出两个人。”书仙李厚照分析道。

“哪两个人?”

“二皇子与四皇子。”书仙李厚照笃定的说道。

“老四?”曲思怀若有所思,有些难以相信:“老二也就罢了,素来与我争锋相对,老四一向老实,他也对我的位置有想法了?”

“老实人才是最可怕的。”

书仙李厚照顿了下又说道:“我亲自去东山城一趟,快去快回。”

“那就辛苦老师了。”曲思怀很是恭敬。

在去京都白城的路上,燕北也不闲着,不是在修行就是与徐怀远比试一番,徐怀远师承军中高手,一身手段杀伐之气凛冽,虽然燕北的元力雄浑程度要比他高上一截,但真打起来若不用尽手段反而会在气势上被徐怀远压制,对燕北的战斗经验很有帮助。

除此之外,他还常找东山名医草无双请示药理,虽然草无双并不是修行者,但能被称为东山名医自然有过人之处,在很多灵草灵药的见识上虽然比不上天芮老人,反而在常见普通的草药上的认知与搭配很有独到之处,这些东西都是靠着年深日久的经验积累下来的,让燕北受益匪浅。

由于商队较大,又不全是修行者,一路上走走停停,倒也不是很快,这样子走了八天。这一日,商队正在路上行进,不知为什么停了下来。

燕北与徐怀远正在车里说话,见商队停住,便向商队最前面看去,只见一个中年文士模样的人,挡在了商队的最前方。

他一身青衣,两袖之上却画有两条没有眼睛的飞龙,右手执一根洞箫,看上去很是儒雅,正是书仙李厚照。

徐凤起迎了上去,此时他还是一个商人打扮。

“这位先生,不知为何拦住我的车队。”徐凤起装作有些不悦,向书仙李厚照问道,他自然认识李厚照,书仙之名在扶余国恐怕无人不知。

但是李厚照并不认识他,徐凤起只是一个宫门将军,在高官满地走的京都白城,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角色。

书仙李厚照并不倨傲,对着商人打扮的徐凤起施了一礼,说道:“在下姓李,敢问掌柜的可是从东山城而来。”

这一路上他不知已经拦住了多少商贾,所问的就是这个问题,商人走南闯北,消息来源多种多样,有时候这些市井流言反而更贴近真相。

徐凤起见书仙李厚照施礼,也还了一礼,他在官场多年,深知假话越说越假的道理,所以这时候并不隐瞒,说道:“李先生慧眼,我们正是从东山城出发,向京都而去。”

“既然掌柜从东山城来,可曾听闻最近东山城黑熊帮通敌之事?”书仙李厚照直接了当的问道。

徐凤起心中一沉,别人不知道书仙李厚照是站在东宫太子身后的人,四皇子曲思源可是知道。而且还知道万仙盟的幕后盟主就是书仙李厚照。现在他在打听黑熊帮的事情,显然是消息已经传到了京城东宫之中,但让徐凤起没想到的的是,书仙李厚照竟然亲自出马来调查这件事,看来用不了多久这件事就会被他查清。

但是现在书仙李厚照还不知道,自己也不能暴露什么,但这么大的事情若说自己没听说却也说不过去,于是他回道:“李先生问这个事情真是问对人了,别人或许不知道,这件事我却是门儿清。”

书仙李厚照原本只是在去往东山城的路上,随意找些人问问,并没有太指望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现在听徐凤起这么一说反而上了心思,神情为之一紧。

徐凤起见他细微变化,知道他甚是关心,心中更是一沉,但神色声调仍是不变,继续说道:“都说黑熊帮熊霸天里通外敌,和天周王朝的神将白不起订下密约,出卖东山城。但我知道没这么简单。”

书仙李厚照问道:“这话怎么讲?”

徐凤起说道:“你想呀,他熊霸天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东山城的一个帮派头子,还是近几年才崛起的,在神将白不起眼里他算哪根儿葱,会和他订下密约。”

虽然说的粗鲁,但书仙李厚照毫不介意,反而点点头,表示认同,继续听徐凤起说下去。

“其实我知道一个秘密,是熊霸天咎由自取!”徐凤起装模作样的四下看了一眼,仿佛怕有人听到一样。

然后又道:“熊霸天有个儿子叫熊飞扬,看上了东山州牧林贤安之女林婉儿,几次提亲都被拒绝,然后就想强娶。他也不想想东山州牧就这一个女儿,宝贝的不行不行的,而且早就和东海瀛洲仙岛少岛主订下姻亲。怎么肯嫁给他。”

“东海瀛洲仙岛少岛主?”书仙李厚照皱起了眉头,这怎么又扯上了个虚无缥缈的瀛洲仙岛,暗暗嘀咕道。

见他皱眉,徐凤起说道:“你可别不信,那东海瀛洲仙岛少岛主现在就在林州牧府上。这熊飞扬要抢他的老婆,那他自然是不干,一封飞鸽传书,瀛洲仙岛来了大批好手,一夜之间就把整个黑熊帮连根拔起。”

徐凤起说的煞有介事,他知道既然书仙李厚照亲自出马来查这件事,那就证明他肯定不会相信熊霸天与天周王朝勾结的事情。既然不信,那不如把整个水搅浑,让他一时半刻摸不清头脑,拖延一些时间。

而且林贤安作为东山州牧与自己的哥哥东山守将徐凤至向来有所芥蒂,虽然两人联手灭了黑熊帮,但并不代表两人能亲如手足,这时候把这祸水引向林贤安对他哥哥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更何况他所说的七分真三分假,事事都有迹可循,书仙李厚照真查起来也要费一番功夫。

书仙李厚照听完徐凤起的话确实皱起了眉头,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他确实之前有所耳闻,但都不是重点,也没人把他归咎到黑熊帮覆灭的事情上来。

他一时理不清头绪,向着徐怀远道了个谢,便闪身让开。

商队继续前行,到燕北所在的马车经过书仙李厚照身边时,燕北又从窗中看了书仙李厚照一眼,轻声对徐怀远说道:“他袖上的两条龙栩栩如生,可惜没有眼睛,若能点上眼睛,这两条龙恐怕会有神龙之韵,龙意不息。”

“车中是何高人,还请下车一见。”书仙李厚照突然朗声对着燕北所在的车辆说道,显然刚才燕北的话被他听在耳中。

这两条龙是他亲手所画,虽然没有点眼睛,但是已然栩栩如生,乘空欲去,他虽被称为书仙,但他最喜欢的却是丹青妙笔,世人皆赞他满腹经纶,经天纬地之才,却偏偏很少说他赞他的画。不是因为他的画不好,而是因为他做画总爱少一笔,丢了神韵。

燕北下车,向书仙李厚照施了一礼。道:“晚辈燕北,出言不逊,还请前辈不要计较。”

书仙李厚照见下车的竟然是一个少年,顿时来了兴致道:“你的眼力不凡,我这飞龙虽未点睛,但你却能看出点睛后的神态,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帮我执笔点睛呢?”

燕北心中疑惑,一般人作画都是自己完成,他为何要自己帮他点睛呢。但见这两条飞龙夺天地之造化,又忍不住心中技痒,便答应道:“那晚辈就却之不恭了。”

说完他拿起画笔,书仙李厚照也伸出双袖,燕北站于一旁看着面前的画。

燕北以前跟随天冲老人学习鉴宝,虽然对书画有所涉猎,天冲老人也传授给他许多,画功已经颇有功底,但是在这种名家大作之上画龙点睛,这还是头一次。

燕北凝眸注视面前画中的龙,书仙李厚照的画功的确非凡,尚未点睛,画中龙便有破空飞去的感觉。这条龙画得太像,以至于他的目光落在上面竟然觉得画中龙在徐徐游动。

燕北提笔,却迟迟没有下手,画中龙就在面前,但如何点睛?他发觉无论点在何处,都是错的。

燕北眼中只有画中的龙,这条龙在他的眼中游弋,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时而匍匐,时而矫腾,时而盘曲,时而伏卧,它翘首,摆尾,龙行,嬉水,喷火,吐雷,真是神态万千。

画龙点睛,不在其形,重在其意。

燕北将元力充斥进五感之中,不再去用肉眼看那条龙,而是用第三只眼去看,去细细感受,他元力激荡,额头之处有痛感传来,这是之前霸下击破他未成形的天眼留下的。

燕北浑然不觉,用尽身心去感受,他觉得自己似乎成为了画中的龙,他的眼前一片黑暗,因为缺少了眼睛。

但没了眼睛他还有耳朵,还有鼻子,还有嘴巴,还有一切,难道没了眼睛就不能看世界吗!

燕北疯狂的运行起元力,充入五感之中,他要看,要看个通透。在元力不停的滋润下,他眼前渐渐出现一线光亮,仿佛是龙徐徐张开眼睛,燕北额头之上迸发出一丝神采,提笔画龙点睛!

与此同时,书仙李厚照以指为笔,元力附指,一指点在燕北的额头之上。

这一笔落下,画中的龙摇头摆尾,竟在袖上游了起来,宛如活物。

而书仙李厚照的一指落下,燕北的额头之上神光迸发,五彩斑斓,他顿时觉得世界的一切更加清晰。比他之前所见多了许多纹理。

书仙李厚照这一指竟然帮他画了一只天眼,或者说治好了霸下所毁的那只天眼。

燕北急忙向书仙李厚照看去,只见书仙李厚照也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燕北当即半跪于地:“多谢前辈赐眼!”

书仙李厚照摇头:“你不必谢我,我只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虽然你天眼受损,但以你的天资,重开天眼不过是时间问题。”

他虽然这么说,不过燕北心里清楚,自己的师傅天冲老人对天眼受损之事尚且十分为难,可见这件事并不是如他说的那么简单,只是他不愿居功而已。

但燕北心中还有一个疑惑,忍不住问道:“前辈袖上之龙,为何少了眼睛。”

书仙李厚照哈哈笑道:“我自小喜爱丹青妙笔,自认天下无双,但在一次比试中却输给对方一笔。而我们的赌注便是,输的人作画永远不画最后一笔。”

这本来是件很遗憾的事情,他却笑着说了出来。

“不过我也曾暗自许诺,能补我最后一笔者,我愿收他为徒,倾囊相授,不知你是否愿意拜我为师?”书仙李厚照又正色的对着燕北说道,他虽然是在询问,但语气中已有志在必得之意。

书仙李厚照说的简单,但他书画双绝,天下青年才俊能补他一笔的人至今为止,燕北是他见到的第一个,更何况他所要求的这一笔是数百年前他作画中的一笔,而燕北所补的是现在他所作画中的一笔,这其中的差距可谓天差地别,不可同日而语。

“前辈请见谅,晚辈已有师承。”燕北回到,但口中并无遗憾之意。

书仙李厚照大为诧异,天下想拜他为师的人不知有多少,甚至连扶余国的太子,他也是只愿做老师,而不愿做师傅,虽只有一字之别,亲疏远近却分的清清楚楚,而眼前这少年竟然轻易拒绝自己。

但转念又一想,想是这少年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他一向自视甚高,此刻虽然被拒绝,却也不愿点破,只是摇头道:“可惜可惜。”

然后自顾转身向东山城方向离去。

“晚辈燕北,敢问前辈尊讳!”燕北在他身后喊道,他受人恩惠,又拒绝拜入师门,心中已是十分惭愧,现在问对方名讳,也是想日后再报。

“若有缘,相逢再相识。”声音远远的传来。

等到书仙李厚照走远,徐凤起才走过来,说道:“燕公子,你可知刚才那人是谁。”

燕北点点头说:“还请徐将军告知。”

“书仙李厚照。”徐凤起说道。

“书仙李厚照。”燕北赞叹道:“难怪如此俊逸绝伦,能被称为书仙,当真是顶尖的人物。”

只是一小会儿,他已被书仙李厚照的风度所折服,心道难怪他能统御万仙盟,将盟中各门派功法取长补短,这样的人在哪里都是闪闪发光的。

“只是可惜他是太子党。”徐凤起有些遗憾的说。

对这一句话,燕北却不以为然,书仙李厚照是一个有理想的人,这样的人从来不会执着于党派之争,他所需要的是一个实现理想的平台而已。

经过这个小插曲,商队继续向京都白城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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