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东西的过程极为心力憔悴,一会儿让我把这个放进去,一会儿又让我把这个拿出来,站在走廊碍事,又看不惯我坐在沙发上发呆,于是,我贴在客厅拐角处的墙上,这叫隐身。
刚安静不到两分钟,尚方就把我揪了出来,“你是来当生活助理的,不是在这cos壁虎的。“
我:“衣服什么的都是造型师在挑,挑完了我再给放进去不就成了?其他的我都插不上手,总不能让我去旭旭的卧室给他收拾内衣裤吧,我倒是可以接受,也得看他愿不愿意。“
尚方一生气脸就红,更显糙汉娇羞柔美的一面,“生活助理的事情可多着呢!“
我:“机票买好了,住处也安排了,新人我真不知道还能干何,也没人教我。“
尚方:“你这态度信不信我把你给辞了!“
我:“暂且辞不了,别人跟我说了萧旭找生活助理可难着呢。“
戳中痛处,尚方怒道:“滚去厨房切个水果!“
我爱厨房,更爱明星的厨房,二话没说我飞走了。
尚方回到萧旭的身边告我的状,我偷听到旭旭说:“挺好的,正合我意。“
我一屁股坐在行李箱上,把箱子拉链拉上,严丝合缝,站起来不卑不亢地说:“我也要回去收拾我的行李了。”
尚方:“不行,我们现在就坐车一起走。”
我:“时间还早呢,到那干嘛。”
尚方:“现在堵在机场的人应该不多,先过去在候机室找个地方等着。“
我:“是等着还是躲着?旭旭的粉丝不是挺善解人意的吗?“
萧旭换回日常的衣服,扒拉着头发说:“小石说得对,你回家收拾行李吧,重庆可能下雨,记得带伞。“
私下的萧旭跟电视上差别还是挺大的,放人群堆里,就是一不起眼的小子,但这小子今年已经三十了,这次的目的城市是重庆,他的家乡,梦想开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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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点燃万家灯火,岁月流转,剩下不过几十个冬天。
我跟萧旭在保姆车里等着尚方的到来,外面有个人在拍,身为他的生活助理,我下车打算把他赶走,我采取的方式不是大声斥责,而是给他耐心讲起了道理。
我:“生而为人,活着,要活出风度,风采,风格。”
狗仔狐疑:“你干什么?”
我:“您这般鬼鬼祟祟的行径实在令人不齿。”
狗仔:“你懂什么,鬼鬼祟祟才是我方职业道德。”
我哑口无言,对呀总不能光明正大怼脸拍,不知怎样对付比较合适,我折中了一下说道:“太冷了回家吧,大晚上的什么料都没有。”
狗仔:“等会就走。“狗仔心想等会到机场人那么多哪还轮得着他来拍?
我:“那我给你拿点喝的,给我们家艺人拍得好看点。“
我跑回车上,从冰箱里拿了罐冰可乐,当着萧旭的面一顿操作猛如虎,跑回狗仔那里。
我:“大哥来,我给您开!“
大哥目瞪口呆:“且慢!”
我哪顾得上他说什么,眉头一皱,大拇指抵着可乐罐边缘,食指微微弯曲,好几天没剪的指甲盖恰好扣进拉环,一个用力“嚓!”一声,开口对准大哥,全喷到了他的身上。
我:“大哥我错了!我对不起您!您别生气,我知道您不想见到我,我这就走!”说完,我赶紧回到了车上。
大哥“……”,道歉哪有那么开心的啊!
我窃笑着打开车门,发现萧旭递给了我一张纸巾,我接下擦了擦手,观察他的表情。
他无所谓地拉低兜帽,靠在椅背上小憩,冬天的温度化为禁锢,犯困成为常态。他闭上眼,车内的暖气和柔光打在身上,迎来短暂的安宁。有个身影,时不时变幻成一张侧脸,抑或一双垂眼,搅扰了萧旭的清梦。
我回望过去,那个狗仔果然身上受了潮后,耐不住深夜的寒冷走掉了。
此时此刻盯着萧旭的睡颜,看着他在梦中挣扎,我的思绪像一团毛线,杂乱地缠绕,一头连接着过去,一头连接着当下。
车身一阵摇晃,萧旭醒了过来,现实向他敞开怀抱,他睁着眼却还在回味。瞧见我正托腮瞅他,用手擦掉口水问:“看我干吗。”
我:“守护你呀,我说。”
萧旭:“守着我干吗?”
我笑嘻嘻地说:“我的工作。”
萧旭看了我一眼,懒得琢磨,继续高位截瘫一般倚在后座。
尚方拎着大包小包往后车厢里塞,里面有后天晚上回北京的活动现场要穿的衣服,摆放的时候要小心。保姆车除了挡风玻璃,其他车窗都贴上了颜色最深的车窗膜,他没有看到萧旭还未清醒的懵逼样。
打开后备箱后,尚方就看见我在享受车内的暖风,他正在接电话与人洽谈没法吼我,只能把些不重要的东西摔进车里警告我。
我被“砰!”地一声吓了一跳,回头赶忙安抚萧旭:“旭旭没事,是尚方办事不小心砸了赞助商的东西,我去帮帮他。”
萧旭没意识到我腻歪的称呼,幸灾乐祸回身嘲笑一番。
我下车绕到后面去帮忙,好不容易聚集的暖气瞬间被冷风打散。
我:“您这脾气可别气坏了身子,这个年纪注意养生。“
尚方:“信不信我现在把你赶回去?“他捏着手机,故意用小拇指“指教”我。
我:“对不起,酒店留的我的信息,我走了您住不进去。“
尚方:“你不怕丢了工作?“
我:“对不起,我就是爱嘴贱,工作我一定会做好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
尚方看我嘴上说着求饶,可依旧笑得欠打,摇摇头说:“真是不知道为什么让你跟过来。”
我:“为什么?为什么?我也很想知道,您告诉我吧!“我最会的就是折腾别人,死皮赖脸没人比得过我。
最后一箱东西放进去,尚方直起腰来冲我嚷:“闭嘴吧你!”
我:“嘘!有狗仔!”
尚方:“怎么跟到这来了?”尚方环顾四周,黑漆漆的地下停车库只有几盏灯幽怨地照着。
我:“别看了我给赶走了。”
尚方根本不信,“就你?”
我:“我给他送了一罐可乐,他就感激地走掉了。”
尚方太阳穴突突地跳,沉寂了多个月的智齿,此刻牙根也阵阵作痛。再跟我交流下去也是无用,只祈祷三个月后赶紧让我滚蛋。
萧旭醒了之后也没什么困意,去往机场的路上,不停用手缠绕裤子上的链子,一转一转地,链条飞舞着在空中形成一个银色的光圈。
“家是哪的?之前做什么工作?”萧旭一边耳朵嵌着一只深红色的蓝牙耳机,我发现他好像特别喜欢黑色和红色。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原来是在问我。
我:“北京的,刚研究生毕业。”
尚方扫我一眼,不屑地白眼翻上天了,“也不知道你跟王朔有什么关系,这后门走的够顺溜的。”
萧旭没搭理他,说:“怎么想着来干这种杂活?”
两天下来这已经是第三个人问我这种问题了,但是面对不同的人答案当然不一样,要是我也跟萧旭说是为了一线吃瓜,可能下场会很惨,只好实话实说。
我望着看不到星辰的夜空,像幽深的黑洞吸引着我的瞳孔。实话噙在嘴边,辗转回肠,不浓不淡地说出了一句笼统的话。
“追忆一个人。”
“谁?”萧旭问得并不刻意,只是路途漫漫,打发时间罢了,他对我肯定也是好奇,生活助理这种职位没那么容易得到,一般只有两种情况才能当上,要么是熟人推荐,要么是在正规公司挑选,我肯定算是熟人推荐,但是王朔跟萧旭熟,但跟我可是一点关系也没有。
深呼吸一下,压抑住内心的伤感,我说出了在过往八年中脑海中反反复复出现的名字“白乐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