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冬天的树木看起来脆弱却又顽强,在干燥的冷风中仍是参天而起,顶天立地。行道种的国槐悄无声息地吃着日月精华,地下盘根错节的树根拱坏了不知多少路砖,道路两旁光秃秃的杨树对立相望,颇有针尖对麦芒、剑拔弩张的气势。
这冷凄凄,咔嚓嚓的景色在北京也不少见,跟重庆那边比起来有点肃杀冷寂的意思,更何况快过年了,人也陆陆续续地变少,店铺也挨个锁上了门,贴上写着“过年回家初七开业”的单子。
“我上小学以前是住在一条大马路边上的商铺里,每逢过年都会有一位不知名的有钱人到十字路口放盛大的烟花。”车上呆着无聊,我便开始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那烟花升到半空,砰的一声巨响,漫天的烟花雨就会散落下来,我怕得躲在我爸妈身后,生怕那呲火花滋到我胳膊上。”
萧旭张张嘴,我伸手把一个饼干塞到他嘴里,“要不要喝水?”
他摇头表示不用,我买的这个芥末味饼干原是想捉弄他玩,意外发现他对这类食物十分热衷,看他吃得开心我也跟着忘了买这东西的初心。
萧旭嚼了几口咽下,咂摸咂摸嘴还想回味,面部肌肉别提多灵活了,我听说唱歌的人会把面目练到狰狞,这样才能唱出洪亮的高音,看来果真没说错。
“然后呢?”他吃干净了嘴中的食物问到。
我不知道他开车的时候究竟有没有认真听,看他专心致志的样子应是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路面上。
“哪有什么然后,幼儿园升小学搬到小区里去住了,小区明令禁止放烟花。”我闭上眼睛打算小憩一会,“你呢?你小时候怎么过的春节啊?”
当我快睡着的时候,萧旭才平平地回答:“去我爷爷奶奶家住,零点的时候跟自己打赌爸妈会不会给我打电话。”
我一点困意都没有了,只剩下为萧旭所遭受的童年不幸感到难过悲伤。
“今后我会在零点给你打电话的。”我说。
萧旭又张开了嘴,我把饼干递过去,他顺势亲吻了我的手背。
我一惊,把饼干直接摔到他脸上,“我kao你干嘛!”我赶紧缩回自己的座位上,对着我的手又揉又按,眼睛直勾勾地盯住萧旭。
弄出这么大动静,我自己也很不好意思,只不过被亲了一下手,搞得跟被流氓非礼了一样。
刚才我还伤春悲秋,感怀北京的干冷空气,此刻只想靠边停车,下去脱了衣服迎着寒风狂奔五公里。
“不好意思,没忍住……”萧旭有点无语,“至于么……”我听他小声嘟囔。
说句公道话,确实不至于。
我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下次提前知会我一声儿。”
萧旭被我的反应逗乐了,“这种事情还得请求你的同意?我有脸说,你好意思答应吗?”
按照这个思路回答,那就是如果我好意思答应,事情则转变成他有脸我不要脸了,我要是不好意思答应……车轱辘话在我脑海里来回滚动,那我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
萧旭打断我的思路,“这种事情就只能靠心有灵犀一点通了。”
我不再反驳,想想刚才那一举动还挺突如其来,挺猝不及防,挺……挺惊喜的。
“你又在笑什么?”
“什么都没有。”一不小心心思又要歪到外太空去了。
我换了个正经话题,“这次去拜访好绝伊娃是尚方他们安排的?咱这算是走后门么?”
我清楚地记得上次星娱乐的采访有提到过萧旭和锦项都收到了邀约,虽然不清楚两人究竟是不同的角色还是相同的角色,但潜在的竞争还是有的,原著中除了女主之外,还有两个戏份相对持平的男性角色,虽有男主男配之分,但读过剧本后显而易见男配是个更有个性更加讨喜的角色,更容易受到观众的喜爱,可男主的番位又摆在那里,一来二去的当真不知道即将面对的将是何种境遇。所以角色的分配结果还是先知道的好,早知道早作打算。
萧旭回答:“是我跟尚方都有这个意思。”
我讶异地说:“嗯?你一开始不是不想演吗?”
“既然答应了就要竭尽全力,总不能演戏和音乐都耽搁了不是?”
我:“那为什么不去找投资人?拿下他应该更有把握吧,上次尚方不是说乐娱的老板挑中了你?”
“锦项是乐娱传媒下的艺人,你觉得我再去找他的老板合适吗?”
我恍然醒悟过来,虽然不能确定,但感觉事情应该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萧旭说到正事的时候就没了往日那幅慵懒随意的样子,不自觉的让我感到他的专业素养和摸爬滚打数年后养起的锋芒。
他接着说:“导演暂时是见不到了,就只能先去找编剧打听打听,再让她见见我看看到底合不合适,如果她觉得合适倒还行,如果她觉得相隔十万八千里那选角的事儿就另有隐情了。”
我点点头,然后惊恐地大喊一声:“啊,早知道我就准备准备再来了!”
“你准备什么?”萧旭疑惑地问到。
“准备谈判啊!尚方又不在,我不得出马帮你说说话什么的?”话还没说完,我就拿出手机开始百度如何帮艺人谈影视剧合作。
萧旭伸手拿走我的手机,“用不着,只是见个面,还没到那个地步,你就当咱们是去拜访一个码字女青年就行。”
看他神色平常,我也就不再说什么,拿回手机又偷偷查了查经纪人为人处事十大原则。
车最后停在了一座高校内的教学楼下。
“没想到好绝伊娃居然住在学校的家属区里,”我下了车四处张望,“她家里有人在这任教?”
萧旭干脆利落地锁上车,几个女学生路过止不住地往他身上瞧,脸虽然没看见但就凭气质也俘获了不少芳心。
“待会儿见了面可别再叫好绝伊娃了。”萧旭说。
之前看到的关于她的消息都是百度百科,上面既没有本人的真实姓名也没有真人照片,后来渐渐地把这事儿也给拖延了,到了要见真人那天还不知道她姓甚名谁。
“你知道?”
萧旭:“来之前尚方都帮我查探清楚了。”说到半截他上下打量了我一下。
我忙说:“我下次一定注意!”这种事应该由我来准备,没想到最后还是劳烦了日理万机的尚方兄。
萧旭露出孺子可教的微笑,“这个好绝伊娃是个男人,咱们今天来的这个地方是他的临时住所。”
“男人?!”我大吃一惊,我一直以为是个妹子,哪个男人取这种名字啊……
我晃晃头让自己清醒,“那他叫什么名字呢?”
萧旭拉起我的兜帽盖住我咋呼乱飞的头发,说:“林茂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