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扬州的烟雨蒙蒙,珠翠繁荣,一片盛景仍旧没有变。只不过这几年来扬州出了一位苏公子,传言他和林公子曾是至交,他之所以能够起家全靠的是林公子。如今时过境迁,不少人已经将当年那个冠绝扬州的林子祁淡忘,取而代之的则是苏墨泽。
沈如墨在扬州的这五年,从书斋开始广交文人,再到涉足经商,早已磨练出了一个不同于往年的沈如墨。经商之时曾经大小有过几次亏损,最惨的一次便是差点连家底都赔了个干干净净,后来有了经验再次起家,从此之后便几乎没人能让她吃亏了。当年的想法已经基本实现,虽然还不是很大,但已经站稳脚跟,初具规模。由于常年与扬州上层的人打交道,如今在扬州及周围一带都颇有些名气和交往联系。
早在前几年苏公子的妹妹就会了荆州老家,只剩苏墨泽一人在扬州大屏。谁知人家真的做的有模有样,如日中天。原本是好事,只不过人们却发现俊美绝伦的苏公子虽越发玉树临风,儒雅谦逊,是众多女子心中的梦中情人,甚至有不少高门望族对他抛出过橄榄枝,但他都一一婉言谢绝。
苏公子心中一直有一个结,那就是“他”一直在等一个人。他刚走的时候,几乎是每天都去城门和林府晃悠,林府的人请他进门喝茶,他又拒绝,结果林府老爷以为是苏公子看上自家女儿了,结果发现是误会一场,尴尬极了。
再后来次数逐渐减少,但却从来没有停止过。
一个午后,苏公子此时正悠闲地斜靠在自家首饰铺的柜台上,阳光勾勒出他的高挑身姿,比女子还要柔美的五官让女孩们看的脸红心跳,几分慵懒和漫不经心平添一份邪魅,即使他喜爱穿天青色的袍子。每天女子们都会掐着这个点借买首饰偷看风流倜傥的苏公子
于是,午后的悦容坊挤满了众多女子,说是买首饰,其实心思根本就不在金玉珠翠上面,而是悄悄瞄着比那玉石还要美上几分的苏公子。
刚开始掌柜介绍的嘴皮子都干了,结果发现根本这么多人没有人鸟他,最后干脆装哑巴,反正她们也不好意思白看自家公子。结果发现自己完全是个透明人,那些女儿们就连付账的时候都看不见他,反而满脸娇羞地去跟苏公子搭话。哎,人比人气死人啊。
沈如墨无事她们的视线,若无其事地看着手里的书,今年就要秋闱了,充当门面就算了,哪还有闲工夫理这些麻烦的小娘子。谁知苏公子这幅爱答不理的高冷模样却令越发令她们心痒难耐。
“墨泽。”一个清朗的声音打断了沈如墨的思绪,是许文卓。
她抬起头,冲许文卓露齿一笑,迷得小娘子神魂颠倒:“文卓兄,午后前来次此地拜访,小弟可没有茶,望文卓兄见谅。”许文卓正是五年前棋墨诗会上认识的贫寒书生,经那之后,与林子祁苏墨泽二人志趣相投,三人便自此成了好友。后来林子祁离开,许文卓便一边读书一边同苏墨泽经商,早在两年前便考上举人入朝为官。如今也算名利双收。
许文卓哈哈大笑起来:“今日我可不是来找你舌战的。”“哦,那有何事值得文卓兄花费宝贵的时间来小弟这里呢。”
许文卓突然听着沈如墨的打趣,突然有些脸红,四下望了一眼,便拽起沈如墨的袖子往楼上雅间走。
沈如墨有些莫名其妙,看着他神神秘秘的样子,有些不解但还是任由他。
关上门,许文卓再次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周围,然后才坐在沈如墨对面,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又说不出口,直到涨红了他清朗隽秀的脸,看起来莫名滑稽。
沈如墨看着他那副张口欲言的难受样子,率先开口:“文卓兄,你莫不是...”
谁知许文卓瞬间跳了起来,脸色瞬间变白,惊慌地摆手:“没有没有,我没有偷看姑娘洗澡!”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看着沈如墨惊愕的神色,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沈如墨看着他的表情,噗嗤一声,毫不留情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你,你,文卓兄,你竟然,哈哈哈哈哈”一边笑一边还夸张地捂着肚子,指着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哎呀,我真不是故意的。”许文卓急了,低着头有些羞愤。
哈哈哈,我的天哪,文卓兄怎么这么可爱啊。
好容易强行忍住笑意,颤抖着肩膀打趣:“想不到文卓兄一介儒士,平日文雅俊秀,竟然也学那梁上君子。”说完还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瞥着他,啧啧叹气。
“你小声点呀墨泽,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啊。”许文卓有些焦急,推了推沈如墨。
沈如墨总算没有大笑了,只不过仍然笑着看着他:“娶人家姑娘回去呗,红袖添香,温香软玉在怀岂不是一件乐事,难道~”沈如墨的脸色突然变的惊恐“那姑娘面如夜叉,貌丑无盐,简直不堪入目!”
“不是不是的,她,很美,可是。”许文卓急忙为她争辩,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提到心人上眼中闪烁着熠熠星光。沈如墨有一瞬间失神,笑容顿敛,想到了开心的人却不开心的事。
“没有什么可是。”沈如墨打断他,许文卓一愣“人生在世,觅得两人结为连理,白头偕老不容易,莫要等失错过了才后悔。”说完,她头也不回走了。
许文卓看着沈如墨突然沉下来的脸,觉得有些可怕不解,刚才的那番话。难道墨泽兄心中也有一个女子,只不过结局不好,这才成了他一辈子的痛吗。怪不得他已将近弱冠却仍不订亲。
掌柜的看见公子从雅间出来,刚想开口,苏公子却旁若无人,脸色阴沉地走出店铺。掌柜有些讪讪地闭上已经张开的嘴巴,硬生生将话咽了回去。
沈如墨脸色阴沉极了,一向温润如玉的少年郎此时的表情令人心颤。
她气,她气极了,快步走回家啪地一声关上门,弄得侍女疑惑不解,心道公子这是吃了火药吗,前几天和张家那老奸巨猾的老头子谈生意都没这样生气。
沈如墨扑在柔软的榻上,将脸埋进锦衾中,无声的掉泪,肩膀颤抖却悄无声息。只有她才知道自己有多难受。
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毕竟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儿,没有男儿般铁血的心性,甚至可以说除了商业场上的果断,自己的内心是何其脆弱。原本发过誓不再掉泪,可是,可是自己其实真的就是一个娇娇软软的女孩,天性良善,从小便性子柔软,尽管有些不同于普通女儿的坚强和抱负。在被对手整,遭遇打击的时候,总是希望有个疼爱自己的人能够站出来,哪怕是扑在他坚实的怀里大哭一场。
可没有,日日夜夜盼望的那人终究没有回来,没有再对她说一句“子祁心悦于阿墨。”有的只有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的委屈不堪,只能埋在被子里,夜深人静时一个人悄然落泪,第二天又是风华绝代,手段果决的苏公子。
多想不用压着声音和狡猾的商人谈判,而是软软糯糯地扑进那人的怀里撒娇,听那玉一般的人轻叹一声傻阿墨。多想不用整日裹胸披上宽大的男装,而是身着自己喜爱的裙衫,为那人抚琴跳舞共度余生。多想不用...
但明知道不可能,还心存妄想。想必他也明白了,只是当做年少轻狂时的戏言罢了。可不怪他,真的怪不得他。
林子祁,你何时归来,为了你一句话我等了五年。我不要你和我白头偕老了,只要再能见你一面,听你宠溺地唤一声傻阿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