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成绩已出，我成功进驻第二考场。这些日子除了我的努力之外，还多亏了牛叔的指导，叫他牛叔不是因为他性格很牛，也并不是长的牛气，而是他姓刘，“刘”和“牛”在我们南方人的口音里是几乎没有区别的。他全名叫刘智霖，浓眉大眼，高鼻梁，是个随和的学霸。
我经常在晚自习问他数学题，我基础差，即使是问他一些简单的题目，他也还是能够耐心的教我，真的不胜感激。
暑热在太阳西沉后不久就已经渐渐褪尽。今晚没有月亮，因此星星显得格外的明亮。
晚自习的教室，风扇在嗡嗡作响。
正对着班级窗口有个垃圾池，似乎一年到头都在焚烧着成堆的垃圾，像一座小山。垃圾池后就是公厕，刚建好没有几年，在教室里看书也还能时不时听见水箱规律的冲水声。
公厕南边是大操场，我们大课间都在这里做操，体育课也在这里上。操场边就是后山，说是山，其实不过是一座小丘陵，坡度很缓，这个操场曾经是小丘陵的一部分，后来规划为教学用地，因此，操场周边还是能明显的看到新挖的侧立面，红色的土壤裸露在外，偶来一场骤雨，我总担心会不会冲垮了边边角角。听说施工的时候还挖出了许多白骨，后来让人移走了，也有说直接丢弃在后山的某个坑洞里，不知真假。
后山上遍植茶树，一畦一畦的环山生长。
第一节下自习，小梓邀我一同去上厕所，这几乎是所有女生的习惯。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睡觉，同时也一起上厕所。
初夏的风带了一点凉爽的意思，从空旷的操场上方吹来，风中夹带的除了泥土的气息似乎还有茶叶的香气。
她搭着我的肩膀，一路上都是挤挤挨挨的人，大家也都趁着这个当口出来透透气。
厕所正中间的灯发出昏黄的光，一些飞蛾在奋力的扑闪翅膀，发出微弱的“噗噗”声。女厕里面的灯坏了，一闪一闪的，像是发出摩斯密码，又像是在发出暗语。
第二节自习的电铃响了。我们加快步子走向教室。
班主任偶尔走出教室抽根烟，我整理了今天鲍老师讲过的古文，挑出一些重要的字词，认真做了会笔记，准备一会回宿舍再次背诵和复习。
想要实现自己的愿望，必然要准备走一条独孤而艰难的路途，定要付诸十倍的努力才行。
下自习了，我们三三两两走出教室。有些同学则匆匆奔向宿舍，大概是回去占洗澡的位置了。
新宿舍楼的盥洗室一边是洗漱的水池，另一边是一排冲澡的塑料隔间。我们常常把自己的塑料桶放在水池上占位置，当然这并不是一个十全之策，一是水桶会被池子里的漂浮物弄脏，二是人多的时候，大家照样还是挤着洗。
今天下自习和往常一样没有不同，我回到宿舍，收拾好床铺，拿了书本准备到楼梯口去读书。
一班的张牵丽也时常出现在楼梯口，她很勤奋，我们经常在这里遇见，想视一笑之后便找个适合的位置坐下来，自顾自的读书书。
她今天回去的很早。
我看了看手表，已经将近凌晨12点了。我收拾好书本，回到宿舍拿了洗漱用具，硬着头皮去盥洗室洗漱。
厕所在隔壁，用的是水箱，在蓄水过程中时常发出陆陆续续的滴水声，冷不丁，訇然一声开始冲水，常常会令人吓一大跳。
整栋楼似乎都睡着了，摩托车沙哑的低鸣划破静谧又倏然消逝，夜晚更加的安静了。我胡乱洗了一把脸，余光瞥见淋浴间似乎有一个黑黢黢的人影，心下大惊，定睛细看，原来是一件衣服落在里面。
我赶忙收拾好，拿了脸盆故作镇定的走回宿舍。
关门，放盆，上床睡觉。
大家都睡的很香，有人在磨牙，也有人在打鼾，打鼾的人是小梓。她有一样我实在羡慕不来的本领，一躺床上不久就能入睡。是那种每天都可以睡到不知东方之既白的能人。
今晚睡得迷糊间，我听见了遥远的地方传来一阵低吟，这声音就这样彻底打碎了我的朦胧睡意。
“唔，唔，唔…………”
像是一位病人发出的哀鸣，如泣如诉，它就那样缓慢的，不知从哪个方向，一步一步的走近我们宿舍。
夜深人静，步步逼近了。
它会移动。
它在门口停了下来。
“唔，唔，唔…………”
出发点像是盥洗室的第二个水龙头。
是我的错觉吗？
细听，还在。
再细听，它一直都在，像是垂死的哀啼。
近了，又近了。
窸窸窣窣的。
我不敢呼吸。用被子蒙住头，整个人蜷缩在被窝里，生怕露出身体的某个部分就会被这无形的东西攫住，恐惧使我动弹不得。
这个夜晚长的让人难以置信，这哀鸣始终在耳边折磨着我，我没有勇气叫醒其他人，准确的说，是我发不出声音。四肢麻木，大汗淋漓，我的衣服和头发早已湿透，此时此刻，连一点点细碎的鼾声都没有。
这个夜晚安静的出奇，鸟也不叫，蛙也不鸣，就只剩下我和这飘忽不定，时断时续的低吟在暗暗的较量。
熟睡的伙伴们，你们好歹发出点声音啊……
……
不知过了多久。
听见鸡啼，我掀开被子一角，窗子外有了些朦胧的光影，天也许快亮了。
那声音也终于消失，杳无踪迹。
正要入睡，天亮了。
天终于亮了！
真是个可怖的夜晚，我一醒来就向她们求证，看看是否有人也听到同样的声音。
她们觉得很惊讶。
他们都睡的很好。
没有一个人听到。
到教室问了，听说是宿舍里跑进了几只鸡，这是男生的说法。我还不至于连鸡叫和人声都分不出来。
昨天晚上的声音，原来就只有我一个人听到。
这个声音的来由，或许我永远都解不开，不过就算在黑夜里经历了再糟糕的时刻，光明也总会重新透过窗子，恐惧退散，新的一天终将来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