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家祖宅的后院,除了一座假山外,沿着墙边,还栽了很多毛竹。中间是一片空地,像是一个演武场。
谭似海站在假山前,笑容可掬,像个和气生财的富家翁,迎接着远来的客人。
谭清源快走几步,来到父亲面前,非常认真地行了一礼。
“他们是我的朋友。”
语气,表情像是面对一个陌生人。
“没事的,清源的朋友,也是谭家的朋友,来家里做客应该的。”
谭似海看了一眼大儿子,似乎很满意,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向云天下和李樵夫拱了拱手。
“谭某俗务缠身,有失远迎,得罪之处,多多海涵。”
“前辈客气了。”
云天下躬身施礼。
“前辈客气,前辈客气了…”
李樵夫学着云天下的样子,动作有些滑稽。
谭家二夫人和谭无涯,来到谭似海身边站定,并没有请云天下他们入内的意思。
“此物你们是从哪里得来的?”
谭无涯打开锦盒,露出了里面的花朵。
“我在…”
“樵夫稍等,咱们不是来讲道理的吗?”
云天下打断了李樵夫的话。
“讲什么道理?我问什么,你们回答什么,就好了。”
“无故伤人,讲不出道理来,就道歉吧。”
“道歉?你做梦呢吧,回答我的问题!”
谭无涯轻蔑地看着云天下,果然都是白痴。
“我们走吧。”
云天下看都不看对方一眼,带着李樵夫就要离开。
“大胆!你当我谭家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谭无涯纵身一跃,挡住了云天下的去路。
“谭前辈不管吗?”
云天下头也不回,随意问了一句。
“这个嘛…说说如何得来的,也不是什么难事,何必呢?”
谭似海语气依然温和,但言辞闪烁。
“既然如此,就这样吧。”
云天下闪电出手,谭无涯丝毫没有反应,又飞回父母身边,愣在当场。唯一不同的是,脸上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放肆!敢打我儿子,你们休想离开!”
谭家二夫人娇喝一声,双手连弹。墙边的毛竹,迅速增长,瞬时已达几十米高,然后纵横交错起来,把云天下两人困在了竹阵中。
“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在说吧。”
云天下和李樵夫已被竹藤层层缠绕,枝叶穿过他们的身体,使他们一动都不能动。
“放了我的朋友!”
谭清源挣脱不开父亲的双手,只能大声怒吼。
“罢了,我不吃罚酒,这次连敬酒也不喝了。”
云天下轻轻动了一下身体,四周的毛竹,根根寸断。云天下拉起李樵夫,从竹阵中,轻松地走了出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能破了我的锁脉竹针?”
谭家二夫人惊恐万分,好像看见了魔鬼。
“你认识它吗?”
云天下不想再多做解释,直接拿出皇甫绸缪给他的令牌。
“皇甫婵见过圣女令。”
谭家二夫人跪在地上,彻底懵了。这个人到底是谁呀?怎么会有圣女令呢?
“皇甫家族允许你们对普通人动手吗?”
“小儿鲁莽,因事关重大,无奈之举,请令使责罚。”
“做错了事,道个歉,就是无奈之举?恐怕是无视普通人的死活吧。”
“不敢,此事是圣女多年前交代下来的,所以…”
“好了,我不拿这个圣女令压你,有什么事让她自己来问吧。”
云天下把令牌扔给了皇甫婵。
“谭无涯已被我封了经脉,让他也做一做普通人,算是对他的惩罚吧。”
云天下带着谭清源,李樵夫向院门走去。
“可是,此事怎么办?”
“三日之约,他自会解决的。”
回到谭清源家中,没等云天下询问,李樵夫就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你是说灵泉附近有许多天坑?”
“没错,我一共去过八个,不过没敢到底,只在悬崖边采一些药材。”
“那朵花,就是在接近崖底的地方找到的。”
“我想去天坑。”
“就你这身体,够呛。”
“我能。”
“好吧,咱们先去大墓看看,再去天坑。”
“清源,书楼里的书,你全都看过吗?”
“看过。”
“都记住了吗?”
“我太笨,看完就忘。”
“有个好方法,你相信我吗?”
“相信。”
谭清源认真地想了想。
“先从书楼里搬出来。”
“我…好吧。”
“这是第一步。”
“第二步呢?”
“把书忘了。”
“我忘不了。”
“我帮你慢慢忘。”
“现在能看书吗?”
“现在咱们喝酒。”
“对,读啥书啊,喝酒好,我喜欢。”
李樵夫双手鼓着掌,高兴得像个孩子。
“酒喝没了,可以读书了吗?”
谭清源已醉眼朦胧。
“不行。”
“那做什么?”
“看星星。”
于是,三个人傻傻地望着天空。
李樵夫的眼里,都是五彩缤纷的贝壳…
谭清源的眼里,都是跳动的文字符号…
云天下的眼里,又看见了什么呢…
谭清源所说的大墓,离他家并不远。
三人大约步行了三炷香的时辰,就到了。
大墓其实就是座小山丘,巨大的岩石,整整齐齐地围在四周,不知道已守护了都少年。
云天下顺着岩石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谭清源说的墓碑。看见不远处,谭清源站在那里,嘴里念念有词,看得很认真。云天下十分好奇,就走了过去。
谭清源面对的岩石上,啥也没有,他在看什么?云天下甚至动用了回春功力,可摆在面前的还是一块光秃秃的石头。
“这是墓碑?”
“对呀,这里全是,字写得很好。”
“写了什么?墓主人是谁?”
云天下一头雾水,难道谭清源得了妄想症?
“吾自幼多病,幸遇恩师,解吾病苦,授岐黄之术。后,随师行医天下,言传身教,成就医者仁心。世事无常,人生苦短,恩师于此仙去,痛哉!悲哉!轩辕顿首。”
“云先生,立碑之人,和我母亲同姓。”
“清源,所有的碑文,你都看得见吗?”
“看得见,就是很多看不懂。”
“没关系,慢慢就会懂了。清源,你母亲如何称呼?”
“家母轩辕有女。”
云天下怎么看谭清源都是个普通人,甚至有些心智不全,他到底是不是有双阴阳眼?云天下不敢确定。
阴阳眼能够看见两个世界,是通过修炼无上功法,经历过生死,才可以拥有的。怎么会出现在一个普通人的身上呢?云天下百思不得其解。
来到驿城后,他一直在思考,闶阆山,驿城,轩辕域彼此能够相通,却又有如此大的差别,到底是怎样的位面关系?现在又发现了阴阳眼,许多不合理的事物,却真实地存在着。是他这个外来者扰乱时空,还是原本就如此呢?
“云先生这里有道门,以前没有。”
云天下只能看见谭清源面前的岩石,因为阳光照射的角度,有阴阳两面。
“你确定这里有门?”
“确定,我可以打开它。”
“清源啊,莫中邪…咱们还是走吧。”
李樵夫左右看看,脸色苍白,拿出怀里揣的酒坛子,灌了两口。
“没事的,门上写着,有缘者入内。”
谭清源真的伸手打开了一道门,就想往里走。
“慢着,我先进,你们跟着我。”
一会儿,三人消失不见。
谭似海看着眼前高大的门楣,恍如隔世。
娶了轩辕有女,这样一个女人,又生了谭清源,这样一个儿子,他谭似海上辈子是欠了多少债啊?
自从那个女人死后,他就回到了老宅,再也不愿意来到这里。
他谭似海就是一个商贾之人,为什么让他背负如此沉重的责任?他不愿意,死都不愿意。
可是,他今天必须来,还是因为这该死的责任。
谭清源的乳娘,看见谭似海时,也像是见到了陌生人。
“我只想见见云天下。”
“不在。”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转告一下,三天之约,我们在春来回生堂恭候他们。”
“好,谭老爷,小姐虽然不在了,还有我,不要乱来,清源毕竟是你的亲生儿子。”
“亲儿子?我都不能左右他的命运,算什么亲儿子。我们谭家就一定要终老于此吗?”
“这是命,无法更改的宿命。”
“我要试试,死也要试试。”
谭似海紧紧攥着手,表情有些狰狞……
“母亲,我不甘心。”
谭无涯无力地挣扎着,全身没有丝毫真气,他好像失去了一切。
“布局之人掌控一切,我们连棋子都算不上,如何摆脱?”
皇甫婵看着手中的令牌,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奈。
“三日之约,可能会有所转变。”
皇甫婵眼前浮现出云天下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