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驿城下了一场大雨,电闪雷鸣。
五德轩斗鸡坊的各种斗鸡,纷纷站立起来,振动着翅膀,咕咕咯咯地大叫。
斗鸡神童身体蜷缩在鸡坊的角落里,只有这样,他才有安全感。
当年的那只小公鸡,早已离他而去。
可是,他的心里,总是萦绕着它的影子,尤其是在他极度不安的时候。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不再参加斗鸡比赛了,这是他一个人的秘密,也是他最痛苦的地方。
斗鸡源于那只小公鸡,也止于那只小公鸡。
他参加的最后一场斗鸡比赛,至今,他还记忆犹新。
对方是个古怪的老头儿,穿着华丽,带着都城最好的酒,约他斗鸡赌酒。
战斗刚一开始,小公鸡一反常态,没有用气势逼迫对方认输。而是直接冲上前去,啄住那只斗鸡的脖子,直至它气绝。虽然,胜了对方,但是,小公鸡也受了伤。被对方的爪子挠伤了鸡冠,流血不止。
回到鸡坊后,小公鸡咕咕地告诉他:“主人,我要死了,那只斗鸡身上有兽毒,我竟然抑制不住毒性蔓延。我死后,请主人把我深埋在山里…主人以后就不要再赌斗了,斗鸡对我们是很残忍的。”说完后,小公鸡气绝而亡。
斗鸡神童疯了,寻遍驿城,古怪老头儿却早已踪迹全无。
无奈之下,把小公鸡埋葬到深山里,并把所有赢来的美酒,全部砸碎,立誓不再斗鸡。
一阵暴雨之后,天空还是阴沉沉的。云天下和李樵夫没有回谭清源的家,而是找了一家客栈住了进去。
“云先生,你是说,清源家里所有人全都不见了?”李樵夫急得团团转,却只能干着急,没有办法。
“可能是发生了意想不到之事,也怪我,大意了。”云天下闭着眼睛,心里不知在思考着什么。“樵夫,我这里有一部功法,你想学吗?”云天下突然睁开眼睛,认真地看着他。
“能变强大吗?”李樵夫咬着牙,内心如此渴望强大。“只要你坚持,肯定会变得很强大。只是,学习这部功法的过程,会很痛苦,你行吗?”云天下把选择权交给了李樵夫自己。
“请先生教我。”李樵夫因生活所迫,既会采药,他还是个不错的猎手。在山里也经历过无数次生死,变强大的意愿就非常强烈。特别是在驿城受到的屈辱,变强的心,已如磐石。
云天下一指点在他眉心之处,“此功法名为魔变,只要你守住本心,必会大成。慢慢修炼吧,我为你护法。”
李樵夫的脸部,突然扭曲变形,然后被彻底地撕碎。
不是幻境,他真正地感觉到什么是痛不欲生。
一个恐怖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进了炼狱,你就是魔,若不是恶魔,就是个死魔。你已进入魔变第一境,成就魔心。
李樵夫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已变成了一个弱小的凶魔。
周围的环境,阴暗,潮湿,充满了死亡的气息。这里,根本就不能称之为生存空间,它是魔鬼的乐园,是被遗忘,被诅咒的死亡之窟。
李樵夫有一种直觉,要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炼狱里生存下去,只有杀戮,自己才能爬上炼狱顶端,脱离苦海。
李樵夫不知道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他必须忍受身体与精神上的双重折磨。
他睁开眼时,发现一群怪物正在啃食他的肢体。怪物之间,为了争夺他的血肉,发生了激烈厮杀。生死一瞬间,他趁着怪物们相互撕咬的空隙,拼命地逃离。
他好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不归路上,他好像就是一具行尸走肉。为了活着,他开始四处无情地厮杀。只是为了吞噬弱小,使自己变得更强大,根本没有什么是非对错。他似乎有些明白了,不断地变强,才是这里的生存之道。而想要变得更强,就必须不停的吞噬,吸取能量。
就在他感觉自己已经成魔,拥有了了强大力量的时候,却被一个更加强大的恶魔吞噬了。
“你与不明能量融合,魔心未成,进入第一境失败。”那个恐怖的声音再次响起…
李樵夫醒了,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舒畅,身体里充满了纯净的能量,让他有了重生的感觉。而且,他运转能量时,脸部可以任意变换。
“感觉怎么样?”云天下很意外,李樵夫与他脸上的面具,竟然融合了。
他虽然没有修炼过魔变这门功法,但是,他知道修炼魔变,必须有超乎常人的血脉,更重要的是,要有强大的内心。
魔变是逆向修炼,在残酷的极端环境下,与魔鬼共舞,修炼出真心,最终破茧而出,欲火重生。
“太邪恶了,我不会迷失了心智,真的成魔吧?”李樵夫身体上的感觉,已和精神背道而驰。一方面他获得了强大的力量,他很享受。另一方面,为了成魔,没有任何底线,对于心地善良的他来说,无疑是种痛苦的煎熬。
“你的身体异于常人,魔变非常适合你。会不会动摇根本,走入极端,关键在于你自己。”云天下走到李樵夫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胸膛,“樵夫,所谓修炼,修的是自己的心。”
云天下不想过多地影响到李樵夫,没再多说什么。他很清楚,修炼本身,还是要靠修炼者自己来悟的。
他走出客栈时,雨虽然停了,却又刮起大风。
云天下像片落叶般,乘着大风,飘落在大墓的岩石前。他沿着大墓的边缘,慢慢地走着,有时还停下来,倾听着什么。他的手突然向虚空中抓去,一只五彩小鸟,出现在他的手掌上。
五彩小鸟,晃了晃小脑袋,咕咕地叫了两声。
“小家伙儿,你能进去吗?改天我请你喝茶汤。”云天下指了指大墓。五彩小鸟气得彻底无语了,你才小呢,鸟爷比你大多了。再说,鸟爷也怕风,风大会闪了舌头的。不过,终究没能扛住茶汤的诱惑,振动一下翅膀,消失不见了。云天下一晃身子,也顺着风,飞走了。
皇甫布衣的脸比外面的天空,还要阴沉。
没有解开谭似海身上的禁制不说,皇甫暗卫又传来消息,药谷的三位医女,死在谭家医馆里了…
其实,谭似海是不是废人,药谷医女的死活,他根本不在乎。他只是不喜欢,不能掌控一切的感觉。高高在上的皇甫主人,竟然在这边陲小城,丢了面子,失了尊严,他绝对无法容忍。
他不喜欢云天下这个人,因为他嫉妒。
嫉妒云天下那种超然的样子,甚至他的长发。他要改变这一切,他要扭转乾坤。
城主大人也想扭转乾坤,可是,他知道自己已无力回天。他怅然若失,望着五王爷毫无生气的尸体,呆呆地发愣。他似乎从五王爷平静的脸上,感觉到一丝释然。
他心里很清楚,五皇叔为了保护自己,做了如此决绝的选择,斩杀了五名侍卫和他自己。
“速报都城,五王爷及五名护卫遇刺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