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华夏九州之一。历代军事、交通重镇,繁华之地。
金鸡酒楼,冀州最大的饭庄。夕阳西下,余辉尚未散尽,酒楼内已灯火辉煌,座无虚席。身姿婀娜的老板娘一袭红衣尽显妩媚动人,娇躯轻倚柜台,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着满座食客,悠然自得。
二楼临窗一张八仙桌旁坐着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身材修长,一袭青衣,剑眉朗目,白面红唇。桌上四碟小菜,一壶白干老酒。年轻人侧脸看着窗外,自斟自饮,若有所思。
这个年轻人名叫秦玉,是冀州大富商秦天赫的独子。说起秦天赫在冀州可谓家喻户晓,此人为人豪放,乐善好施。对邻里乡亲更是有求必应,有难必帮。虽然买卖商铺遍及冀州城,家财万贯,但从不欺压百姓,鱼肉乡里。对于公门中人,上至州府高官下至普通衙役,都能说得来,谈得去。
秦天赫并非地道的冀州人。他祖籍山东,自幼父母双亡。因为家里太穷,随逃荒的百姓流落到青云山,做了一名俗家弟子。几年后,学有小成,便下了山。几经辗转来到冀州,为了生计,在一家绸缎庄做了学徒。因为为人老实,手脚勤快,深得老板喜爱,后来干脆把视如掌上明珠的女儿也嫁给了他。
这些年秦天赫接手了绸缎庄的生意,越做越大。他也成了远近闻名的富商,前两年在冀州东城还盖起了一座气派的大宅院。
“小二,来壶酒!”秦玉收回视线,晃晃了晃手中的酒壶。
“公子,稍等了您的!”小二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
秦玉身旁的一张桌子坐着四个劲装大汉,其中两人二十多岁,虎背熊腰,都是一身白衣;另外两人年龄在四十多岁,一个面色黝黑,肩宽背厚,满脸络腮胡子,一身黑衣,另一个身穿蓝色衣服,身材偏瘦,五官端正,仪表堂堂,手里摆弄着一把铁背折扇。
“公子,您的酒,请慢用。”小二麻利地放下酒壶,转身离去。
秦玉呷了一口酒,就听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道:“大哥,你对最近江湖疯传的洛阳之事有何看法?”
蓝衣人略一沉吟,“此事似有蹊跷,但又不知道何处不对。”
络腮胡子接着问:“那神物之说可是真的?”
蓝衣人喝了一杯酒,面色凝重,缓缓说:“有关此神物的传说由来已久,说起来话长了!”
“是吗?”几个人都面露好奇之色。临近桌上的几个大汉也不住向这面张望
蓝衣人微微一笑,扫视了一眼整个大厅,接着道:
“俗话说‘二月二,龙抬头;三月三,生轩辕‘。要说那神物,就要从咱们的华夏共主黄帝说起。话说四千多年前,有熊氏部落首领少典娶了有娇氏部落首领的女儿附宝为妻。两人婚后,有一天夜晚去郊外散步,抬头仰望星空,忽然空中出现一道闪电,如银蛇乱舞,围绕北斗七星旋转。接着这道闪电竟然从天而降落在附宝的身上,附宝顿时感觉腹中多了什么东西,自此就有了身孕。附宝怀孕后天气越来越热,少典便带着她来到附近的寿丘山避暑。这座寿丘山所在之地就叫轩辕。后来天气转凉,但附宝贪图山上美景不愿回有熊,又住了很久。直到怀孕两年的时候才产下一个男孩。那男孩面色泛黄,额骨突出,手足似龙的爪趾,很是奇异。少典和附宝很喜欢这个怪异的孩子,将其视为珍宝,并以姬为姓,取名轩辕。后来,这个男孩儿就成了我们的老祖宗轩辕黄帝。“
说到这里,大厅里一片哗然。好多食客面露惊奇之色,议论纷纷。
蓝衣人环视一周,小酌一杯。“啪”的一声,打开折扇,轻轻摇动。
忽然有人喊了一声,“说了半天,全是废话!可与那神物有半点关系呀?”
蓝衣人摇了摇头,合拢铁扇,不慌不忙说道:“饭要一口一口吃,故事要一段一段讲呀“。
“接着讲,接着讲”,“快说吧,快说吧”……
“相传,咱们这位老祖宗姬轩辕生下来没多久便会讲话了。到了十四、五岁的时候,天文地理已无所不知,而且身强体壮、武艺超群。二十岁时他继承了有熊的王位,成为有熊部落的首领。此后,姬轩辕通过不断学习前辈的经验,教会部众如何种植五谷。他还广纳各部落的能人贤士,据为己用。不久有熊部落便迅速发展壮大起来。那时,中原各部落互相攻打,战乱不断。姬轩辕乘势而起,好多小部落纷纷归附。又经过数年攻伐,姬轩辕与太行山以西的炎帝、东部九黎区域的蚩尤形成三足鼎立的局势。后来,炎帝与蚩尤因为争夺黄河下游的地盘又打了起来,结果炎帝战败。向北逃跑时炎帝向姬轩辕求救。于是,姬轩辕借势集结力量攻打蚩尤。不料,姬轩辕三年里与蚩尤打了九次,全部失败。最后,姬轩辕被逼无奈,孤注一掷,在涿鹿与蚩尤决战。在龙九子以及大将风后、力牧的全力辅佐下,终于打败蚩尤,统一了中原。战后,姬轩辕登上泰山之巅,举行封禅。因面色泛黄,土也为黄色,故以金、木、水、火、土五德之一的土德封王,所以称作黄帝”。
“你这位先生说了这么多,还是没说到点上呀!”,“就是越听越糊涂啦!”,“这故事挺热闹,可跟那神物也没关系呀?”,“什么黄帝、炎帝呀,这些传说我们早有耳闻”,……
大厅里一片混乱。
秦玉不露声色,一边小饮一边用眼睛的余光探察整个大厅。忽然,秦玉心里一惊。只见在灯光略暗的角落里不知何时坐了一个人。
这个人身形削瘦,灰布衣衫。大晚上的却戴了一顶斗笠,一张脸都遮了起来。秦玉虽然还称不上绝顶高手,但在一流高手里绝对是排在前面的。以他的探查能力竟然丝毫没有察觉此人何时上地楼。秦玉暗忖:看来此人武功深不可测呀。
秦玉佯装伸了个懒腰,又偷偷瞥了一眼。他看到了一双手,一双又细又长皮包骨头的手,就像是两只黑色的大鸡爪子。就在这时蓝衣人的嘴角也闪过一丝诡异的不易觉察的笑意。
连饮三杯,蓝衣人面色平静,清了清嗓子。大厅里慢慢静下来,他接着说道:
”姬轩辕做了黄帝,可如何管理这些刚刚统一的部落却成了问题。没有先例,没有现成的法度,更缺少制定和实施法度的贤能之才。黄帝和手下商讨了很久也没有什么结果。时间来到了中秋,洛河水无故泛滥成灾。中秋之夜,黄帝带着手下大将来到洛河岸边巡视。月圆星稀,清冷的月光洒在波涛汹涌的河面上。黄帝心情沉重,有些茫然。忽然,空中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大雨滂沱。不知不觉中河面上浮起一个庞然大物,三丈多长一丈多宽,黑乎乎泛着绿光。猛然两盏’灯笼’亮起来,不,不是灯笼,是两只眼睛。两只发着绿光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河岸上的人们——分明是一只绿毛大龟。所有人都惊诧不已,不知所措。只是须臾,大龟便慢慢沉下。又是一道闪电,在大龟沉没之处升起一块金黄的幕布,说话间便随风飘落在黄帝手中。雨停了,月光更加清冷,但黄帝激动不已。两手微微发抖展开幕布,只见上面绘制了一幅五行八卦图,图下方标注了推演方法;背面则是密密麻麻的文字。黄帝欣喜如狂,立即返回住所。一夜无眠,第二天一大早,黄帝就召集所有贤人,按幕布所绘,将华夏分为九州,并分封给龙九子,又按幕布法典记载给各位贤人分封了官职。然而,除了黄帝没有人知道,在那幕布的夹层里还有一块儿不起眼的兽皮。”
讲到这里,蓝衣人狡黠一笑,停了下来。
大厅里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就连角落里的灰衣人也挺直了腰身,两只“黑鸡爪”不由自主地按在桌子边上。
蓝衣人不慌不忙,轻摇折扇,面带微笑,问道:“各位可知那兽皮上有何名堂?”
众人纷纷摇头。
络腮胡子忍不住小声问:“大哥,那兽皮真有名堂吗?”
两个白衣大汉也目光炯炯,“伯父,那上面不会是武功秘笈或什么藏宝图吧?”
“是啊,是啊,是有秘笈吗?”,“不过一块兽皮能是什么秘笈?”
“嗯,那一定是藏宝图”,……
众人目光炽热,齐齐瞧向蓝衣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明日分晓”。
众人一片哗然。
蓝衣人哈哈大笑,突然一语破的,“兽皮之上就是那上古导引术!”
这次众人的反应分为了两种:
首先听故事的普通食客顿感大失所望,摇头叹气,本以为有什么剑谱啊,刀谱啊,或者是埋宝贝的地图呢,结果弄了个啥”导引术“,那“导引术”能干啥?
而江湖练家子们则唏嘘不已,两眼放光,因为他们知道是什么东西,知道这东西对于一个习武之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这上古”导引术“到底是什么呢?
四个字:内功心法。
史书记载,这“导引术”分为内、外、阴、阳四大功法分支。分支之间相生相克、各有千秋。习武之人修炼其一即可打通十二经络,其二可打通奇经八脉,其三可打通命脉,其四则为延年长生经法。
据说,各大门派的内功心法均源于“导引术”,确切地讲是四大功法之一的分支。当然有两派除外,那就是古铜寺和青云派。据说,他们各有其中两种心法,因此这两派成为了武林的泰山北斗。
但无论古铜、青云还是其它门派,他们的功法都是由“导引术”传承或演化而来,并非原始的心法。
即便如此,内功心法也都是各派的镇派之宝。成百上千年以来,多以口口相传,有缺失或遗漏在所难免,与原本“导引术”的分歧和差距到底有多大,怕是无人知晓啦!所以听说兽皮之上是上古导引术,江湖人士都惊叹不已,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对于这导引术,秦玉曾听师傅讲过,并不很意外。倒是这蓝衣人和那位黑衣人让他有点兴趣。说话间,他下意识地向角落里瞅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秦玉心里大惊——那人竟然又不见了。说实话,不光心惊,秦玉后背都“嗖嗖”地冒凉气。难道真的是他?
“前辈,这上古导引术后来又传到何人之手了呢?”这一问,问出了众人所想。
“那导引术虽然落在黄帝之手,但他并没有传给别人,而是……”,蓝衣人停顿了一下,“而是修炼完成后又归还了神龟。”
他面无表情,声音清冷,“不过,近来传言,今年的中秋之夜,这神龟又要重现啦!”
众人听完一片骚动。有人摩拳擦掌,有人半信半疑……
正在这时,一个佝偻的灰衣老仆人来到秦玉桌前,躬身施了一礼,说道:“公子,老爷请你回府,有事交代“。
“有劳尹伯,您先行一步。我随后就回“,秦玉站起身,还了一礼。
尹伯扫了一眼大厅,转身下楼。秦玉不知父亲有何事情,不敢耽搁,也跟着下了楼。
看秦玉走下楼,妩媚的老板娘蛾眉舒展,妙目流波,莺声道:“小兄弟,这就要走了吗?我刚说忙完这阵儿,赶紧上去陪你喝两杯呢“。
“哎呦喂,要不再喝两杯?还是算了吧!哈哈,老板娘可是大-忙-人啊!“
秦玉笑道。
“这是怪罪姐姐啦。姐姐现在就陪你,好吧?“
说着话,莲步轻移,柔荑微探,轻轻抓住秦玉的衣袖。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秦玉故作认真。
“当然不反悔,我柳红绵答应弟弟的事情一辈子也不反悔!”
老板娘语气坚定。那娇美的脸颊上多了一丝英气。
“嘻嘻,大姐就是好!不过能陪一辈子吗?”
”去,小坏蛋!又没个正形。“
…………
出了酒楼,秦玉轻轻抱了一下柳红绵,转身消失在暮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