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似染用手轻推了她一把,道:“你啊,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乱才好,乱才有的看,更何况……我觉得啊,你们就像书上写的那样,天造地设,一对璧人!”霍敏两只手比划了一下,最后合在一起。
林似染心里倒是有些疑惑,问:“你真这么觉得吗?其实严格算起来,我的母亲甚至没有被父亲承认名分,表面上我是林家的嫡长女,其实却连庶出的身份都不算,而且自幼被父亲抛弃。就算没有被抛弃,也算不得什么高贵的出身,在那些世家大族眼里,真正是上不得台面,你觉得这也算般配吗?”
“染染,你都在想什么啊?怎么年纪轻轻的,比老古董还要迂腐呢?门第的确重要,可也并不是不可跨越。再者,你如今并不需要凭借门第,你的出身并不会限制你什么,大家都知道,林似染不只是林家的女儿,而是文成县主,青玄先生的义女,落华夫人的学生,你早已跳出了桎梏,一飞冲天了啊!”
林似染歪着脑袋,认真思考着霍敏的话。
好像的确如霍敏所言,她已经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前世她想也不敢想的一切,竟已经握在了手里。
“所以啊,你不必再这样小心翼翼的,你应该坦然一点,接受这一切,你值得一切美好的人和物。”霍敏笑握着林似染的手,笑眯眯地道。
林似染也失笑,道:“因为一直以来都没办法坦然面对自己,所以时时刻刻都要小心翼翼,总担心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黄粱一梦。”
“怎么会呢?这一切都是真真切切的,你摸摸我,我可不是假的哦!”霍敏拉着林似染的手,让她摸自己的脸。
林似染噗嗤笑了,道:“好好好,你是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我没有在做梦!”
“那就对了,染染……你不要再以为自己是做梦了,要好好地活在当下,有时候我觉得你完全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好像把什么都看破了似的,连自己的命都不爱护了,什么对你来说才是重要的呢?”霍敏惆怅地问。
林似染仿佛被什么击中了一般,僵硬在那里。
好似真如霍敏所言,她虽然常常说自己爱惜性命,因为死过一次的人,格外怕死。
可是很多时候,她却做着相反的事情,拿自己的命去拼,毫无顾忌。
“我真糊涂。”林似染苦笑,“明明对自己说,要好好活着,活得比谁都漂亮,可却一次次以身犯险。”
“是啊,以后不要这样了,我们都好担心你,尤其是……尤其是你哥哥,他因为你受伤的事情,非常自责,觉得自己没有做好一个哥哥的本分,没有保护好你。”
霍敏叹了一口气。
“你们……见过了?”林似染问。
“嗯,他来看你的时候,我恰好来了,便说了几句话,你别多想,我们……”霍敏眼神有些局促。
林似染摇头,道:“敏敏,你别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并没有阻止你们的想法,我只是害怕你们当中有人会受伤害而已,我拼命地想要保护好你和哥哥,因为你们对我而言,都是非常珍贵的人。”
霍敏又感动又难过,道:“我知道。”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甚至比任何人都希望你们能有美好的结局。”林似染由衷地道,“我所爱的两个人,能够相遇相知相识相守,这是多么美好呢?可我又很怕,怕一切都不能如我所愿。”
“别想那么多了,你不需要为我和他担心,随缘就好,你说呢?”霍敏反而豁达地道,“凡事不可强求,我也开始学会看开了。”
“敏敏……你真好。”林似染将头埋在霍敏的肩膀,“我何其有幸,能拥有你的友谊。”
“别说这么肉麻的话啦,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呢!”霍敏笑着抱紧了林似染。
林似染却柔声道:“是真心话,肉麻也想要告诉你。”
“傻瓜!”霍敏差点儿落下眼泪来,“我才是三生有幸,能成为你的朋友。”
林似染心中却明白,如今很多人的善意是她努力争取来的,霍敏却是在她最糟糕的时候,依然不离不弃,不因为任何理由,便与她交心的那种难能可贵的朋友。
她是一无是处的林似染也好,是一步登天的林似染也好,霍敏从未改变对她的态度,这样的人,实在是太难得了,她有一颗赤子之心,是林似染最想好好守护的东西。
身体一天天在康复,陆堇年给她来了一封信,信中表达了欣喜和无奈,欣喜于她对他的看重和珍视,无奈于因为她不允许,他还是不得不放弃冒险治疗双腿的计划。
他还是没有办法站起来,可心却已经不顾一切飞向她。
他告诉林似染,马上他就要从太学院出去,直接进入翰林院了,步入仕途,对他而言,似乎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但困难的是,如何才能堂堂正正地娶她为妻。
他心怀渴望,却又忧心忡忡,怕还不够资格,成为可以为她遮风避雨,冲锋陷阵的那个人。
林似染看了那封信,心中升起了前所未有的冲动,她甚至一度想要飞奔向他,告诉他,他无需为她冲锋陷阵,遮风避雨,她也会心甘情愿为他沦陷。
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她不畏惧那只老虎,不是她不怕死,是因为山上有她心心念念的人。
可最终她也没有去找他,只回了一封信,信上只写了一句:疾风骤雨也好,刀山火海也罢,我愿意一路披荆斩棘,不顾一切,走向你。
她活了两世,第一次有勇气,对一个人,说出这样大胆的情话。
可她竟不觉得后悔。
也不会恐惧和忧虑。
有的只是一种温柔期盼,盼望那个人看到信的时候,能为此解开心结,舒展眉眼。
林似染将信交给陆浅雪之后,心情豁然开朗起来。
最近倒是好事不断,颜世初以第一的身份,通过了会试,接下来一步就是殿试了。
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林似染差点从床榻上跌下来,好在当时穗儿和青樱接住了她,为此大家笑话了她好几天。
但是林似染并不在乎,因为其他人无法理解她这种兴奋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