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也回以微笑道：“染染伤还没好，她单独出门啊，我总不放心，就陪着一起来了，正好也是来你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已经有二十多年没踏入过你的府邸了，这里变化挺大的。”
华阳公主仿佛记起了什么似的，然后道：“一直修葺，添置了不少东西，渐渐地，就不似原来的样子了。”
青玄看了看这园子，道：“我记得之前这里有过一颗樟子松。”
“拔了。”华阳公主语气显得有些落寞。
青玄微微点头，道：“如今这里的景色，的确不适合种一棵樟子松。”
“樟子松死了，枯死了。”华阳公主的眼神微带惆怅，“万事万物也许都有灵性，樟子松兴许也有。”
听着这两人不着边际的话，林似染和李芙相视一眼都露出迷茫的眼神。
华阳公主说完了那句话，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华阳公主又开口道：“听阿芙说，文成县主想要找我帮忙？”
林似染被点名了，赶紧上前一步，微微欠身，道：“实不相瞒，特意登门拜访，的确是有事相求，虽然很冒昧，但也没有别的更好的方式了。江南水灾比往年都要严重，受灾百姓已经超过十万之数，而朝廷只拨了十万两银子去赈灾，这实在是远远不够的……”
林似染话还没有说完，华阳公主就打断了她，道：“这件事好像与县主并不相干吧？朝廷的事情，江南的事情，似乎都不是县主应该关心的。”
林似染点头，道：“一介女流之辈，的确不该妄谈国事，但我现在不是为了国事来求公主，而是为了私心。”
“私心？这和你的私心有什么关系？”华阳公主饶有兴致地问。
“我此次遭逢大难，能够侥幸逃生，是托了太子殿下的福，而殿下去江南赈灾遇到阻碍，我也想尽自己的绵薄之力，报答殿下的救命之恩。”林似染如实相告。
华阳公主是个人精，虽然现在年纪大了，但绝不代表她就糊涂了，谎言未必能够骗得过她，仁义道德，她肯定也听过太多遍，未必上心。
华阳公主稍微有点惊讶的样子，问：“你和太子竟有这样的交情？”
“不是交情，是……是太子殿下出城准备前往江南的时候，巧遇了我的侍女求救，殿下仁义，才来救我。”林似染满怀感激地道。
华阳公主点头，道：“那你还真是运气不错，据我看来，太子殿下可不像是那种心善到随便就会出手救人的人啊。或者……因为县主不是随便什么人，而是个让人见之忘俗的美人？”
林似染脸刷地就红了，忙道：“公主谬赞，我想只是因为我与六公主亲近，太子殿下很爱护六公主，爱屋及乌罢了！”
“好一个爱屋及乌，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你呢？或者说，我为什么要为了你报恩，而去帮你呢？”华阳公主懒洋洋地将身体重新靠回去。
林似染早就知道她会问这个问题，道：“我也没有想要公主一定会帮我，只是尽力一试而已，而去……这件事也不只是单纯地帮我报恩，或者是帮太子立功，对公主而言，也是有莫大好处的。”
“哦？对我有什么好处？”华阳公主挑眉，显然有点兴趣听下去了。
林似染微微一笑，显得胸有成竹。
“首先，江南洪灾，陛下肯定是希望能够尽快解决，这也是陛下目前最烦恼的事情，但国库拨不出银子，陛下也很为难。若是公主能够出面说动江南士绅豪族慷慨解囊，救黎民于水火，陛下一定会感激公主的仗义出手。第二嘛，公主仗义出手，江南那边的百姓必然会对公主感恩戴德。第三，公主在江南颇有根基，和士绅豪族也关系匪浅，但江南豪族把持着江南那么丰富的财富，朝廷也一直对他们格外优待，减免税赋，在朝廷需要时不肯伸出援手，那……以后陛下还愿意优待他们吗？从长远看来，这时候出一点血，却能够换来更长久的太平富贵，何乐而不为？”
林似染说了三点。
华阳公主微微点头，却并没有露出心动的样子。
“本宫是公主，名利都不缺，陛下的信任和恩宠也不缺，至于江南士绅豪族……他们的死活，本宫似乎也不应该过多关心吧？”
华阳公主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
林似染却知道，这不过是华阳公主的故作姿态罢了。
她微微笑着，道：“公主当然不缺名利也不缺陛下的恩宠，可……公主还有郡主这颗掌上明珠是不是？父母之爱子女，必为之计深远。这一次是太子负责赈灾，太子毕竟是储君，将来的一国之君，公主不打算做个顺水人情，让太子殿下也对您心生感激，同时记着公主的恩，将来对郡主也格外关照吗？”
李芙有点惶恐地看了一眼华阳公主，又对林似染使眼色，示意她这句话不该乱说的。
华阳公主也冷哼一声，问：“这么说，县主是很看好太子殿下，认为他一定能够荣登大宝？”
“难道公主殿下不这么看吗？太子殿下一出生就是储君了，陛下也未曾废储，谁比太子更有资格继承这李朝江山呢？”林似染反问。
华阳公主笑了，问：“县主难道不知道，这些年，废储的呼声从来没有断过吗？陛下对太子的态度不明，满朝文武，看好太子的人也寥寥无几，你觉得本宫会看好太子吗？”
林似染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公主举手之劳，或许会成就一个神话，将来荫蔽后人，未尝不是一种福报。我虽然不懂赌局，但却知道，越是不被看好，没有人投注的那一个选项，越是会获得高回报，其实不只是赌场如此，人生许多事都如此，公主殿下如此聪慧，岂能不懂这个道理？”
华阳公主看着林似染，久久没有说话。
前面三个理由，华阳公主并未放在心上，对她而言，名利地位，早已经有了，江南那边，她也并不操心，自己年纪不小了，及时享乐才是最重要的，这也是这些年，她逐渐淡出朝堂，甚至都少进宫的缘故。
她太明白自己的皇兄为人，多疑多智，且对权力有着近乎偏执的占有欲，他可以分给她金山银山，但绝不愿意让她染指他的江山。
所以她也很懂得分寸，不再参与权力核心的事情，偶尔找皇帝要一两个闲差赐给自己喜欢的“门客”，皇帝也乐意给她面子，兄妹二人，倒也和谐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