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默看到林似染,也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地就要躲避。
“阿默,出什么事了?那个刚刚被抬进去的人是谁?”林似染问。
阿默知道走不掉了,才转身为难道:“县主怎么在这里?不是已经离开京城了吗?”
“我问你问题,你先回答,那人是谁?你家公子呢?”林似染严肃地问,她希望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阿默吞吞吐吐。
林似染急了,道:“你不告诉我自己进去一看便知。”
“是……是公子!”阿默终于说出来了,“您还是不要进去了,公子肯定不愿意被您看到。”
“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流那么多血?”林似染震惊地问,脸色也随之苍白起来。
为什么厄运总是接踵而至?
阿默深吸一口气,苦涩道:“公子……公子他不听劝告,执意要冒险去治疗他的腿,可是……可是解药根本就配置不出来,他不过是在拿自己的命去搏罢了,泡了一天一宿的药浴,人就变成这样了,血从毛孔里渗出来,惨烈无比。”
林似染吓得不知说什么好。
“我……我不是不让他去冒险吗?为什么还要这样做?”林似染不解地问。
“公子本来也打算放弃了,可是……可是他说因为自己的腿残废,没有办法保护好重要的人,如果连站起来都做不到的话,哪有资格站在您的身边呢?”阿默满脸都是心疼,“县主,公子虽然没有说都是为了您,但我知道,他就是因为想要保护您,才会这样拼命,不顾后果。”
林似染踉跄了一下,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她无法承受这样的“爱”,也无法承担这样的责任。
如果陆堇年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她将何以自处?
“他真是……真是太傻了,为什么要这么傻呢?”林似染内心惶恐而无措,她发现自己并不觉得感动,只觉得害怕和想逃避。
阿默也低下头,道:“公子不是傻,是因为太想要证明自己了,自从……自从太子殿下说要和他争之后,他就坐立难安,最终决定在您离开的时候,接受治疗。他肯定希望能够在您回京之前站起来,他说要骑着马去接你。”
林似染听了这话,只觉苦涩无比。
阿默难过地抹了眼泪,道:“公子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也没有为谁这样拼命过,他……他真的 太希望能和您在一起了。”
林似染不知如何是好。
崔若安走过来,拍拍林似染的肩膀,道:“别担心,先看看大夫怎么说。”
这时候,秦大夫走出来,擦着汗,道:“血是止住了,可是人现在还很危险,以毒攻毒方式太危险了,他身体遭受了重创,现在毒性已经侵入五脏六腑了。”
阿默赶紧冲过去,问:“秦大夫,还有得救吗?你们这里不是有最好的大夫嘛,一定能救我们家公子的,对吧?”
林似染也盯着秦大夫看。
“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保证他不至于立刻毒发身亡,可如果不能解毒,他也熬不了多久。”秦大夫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能做到救活陆堇年。
林似染差点儿晕过去。
“为什么……”林似染不解,“他怎么可以这样做?他是要让我一生都背负歉疚和痛苦吗?”
“为什么不能理智一点,为什么我都说了不需要他这样做,还是要坚持冒险?他让我……我怎么办?”林似染觉得自己已经受够了这样的打击。
刚刚失去哥哥,现在又要失去陆堇年了吗?
明明说好了会一直陪伴自己的人,为什么统统都失信了呢?
就算不能站起来又怎样?
至少还可以活着,难道保护一个人,非得要靠双腿吗?陆堇年明明有自己无可比拟的优势,却偏偏要做最坏的选择。
林似染实在受不了这种事情一再发生。
为什么不能够好好地活着,非得要用自己的生命去冒险,如果是不得不冒险的事情也就罢了,明明……她并不在乎陆堇年能不能和正常人一样站起来。
他是陆堇年啊,哪怕一辈子坐在轮椅上,也让人仰望的陆公子,为什么要这么傻?
“喜欢一个人的话,不自觉就会变得卑微吧?”崔若安微微叹息,“秦大夫,你去找老简过来,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好吧……可您也知道,老简那个人脾气古怪得很,他未必……”
“就说他的条件我都答应。”崔若安挥挥手。
秦大夫这才点头去了。
林似染问:“老简是谁?”
“以前也是宝芝堂的大夫,闹别扭离开了。”崔若安无奈地道。
林似染问:“他是解毒高手吗?”
“嗯,专门研究毒术的,虽然……虽然比不得毒后。”崔若安略有些遗憾,“要是能找到毒后就好了,听说她最近来了京城,可是我怎么找都没有找到她。”
“毒后?”林似染对这个名号很陌生,但听着就觉得很厉害,“药王的小师妹,因为主攻毒药这一门,且造诣登峰造极,所以江湖人称毒后。”
“那她要是出面的话,是不是就能救陆堇年?”林似染激动地握住了崔若安的手,“她一定能够救堇年的,对吗?”
阿默也充满希望地看着崔若安。
崔若安道:“我不敢保证,但最起码毒后出手,成功的可能性要大得多,如果连毒后也束手无策,那恐怕别人也莫可奈何了。”
“我……我一定要找到毒后。”阿默忽然要冲出去。
崔若安喊道:“你这么没头苍蝇一样乱转有什么用?先回家去,找你们家老爷,陆家出动人手去找的话,希望或许大一点。”
阿默看了一眼林似染,道:“县主,我家公子暂时就拜托您了,我们老爷并不知道公子冒险解毒的事情,但事到如今肯定瞒不住了,我得回去跟老爷交代一声。”
林似染点点头,道:“好,你放心去。”
阿默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似染看着那道门,想要进去,却发现自己的腿这样沉重,她真怕看到陆堇年虚弱的样子。
“进去看看吧。”崔若安推推她,“你们年轻人啊,就是容易冲动,可这也正是因为年轻啊,等到了我们这样的年纪,未必还有这种冲动,为了心中所爱之人,拼上性命,这种珍贵的冲动,稍纵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