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您还不休息呀。”余栀蹲在江爷爷面前。
老爷子呵呵一笑,“睡一天少一天,还是醒着好啊。”
“爷爷,您会长命百岁的。”余栀语气柔和。
老爷子摆了摆手,“我这把年纪也活够了,身体的事你们不说我就感觉不到?”
“爷爷。”余栀语气稍重地叫着,“您的身体在好转,要保持好的心态呀。”
“爷爷心态好着呢!喏,你看这是爷爷下午摆的棋谱,世钧都解了半个多小时才解开哈哈哈哈!”江爷爷拍着腿大笑。
余栀也跟着笑笑,笑声渐小,也没听到爷爷继续说话,抬头就见爷爷看向前方,泄气般的塌了肩膀,眼角的笑意都低垂下来,顺着看去,江奶奶正笑着看相机。
“就是舍不下你们奶奶,我才陪了老婆子五十五年,她活到一百岁,要自己走多少年,哎……”
余栀眼眶微湿,看着爷爷苍老的脸上布满皱纹,唯有那双眼睛还明亮,还未离开就写满了想念。
“爷爷。”她笑着晃了晃爷爷的手,“要加油!”
“放心吧,爷爷的油满着呢。”爷爷收回目光,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旁边。
余栀却还是蹲着,“爷爷,对不起。”
“当初回国是为了帮您把调香部留住,还答应您一定会让江氏调香部成为业内榜首,屹立在调香界。”
“现在做不到了吗?”江爷爷平和地问。
余栀沉默了几秒,语气淡然却毫不犹豫,“做得到。”
“那你现在跟我认什么错,道阻且长,行则将至。”江爷爷拍着她的肩膀,“爷爷信你。”
余栀心头涌起一阵暖流,老爷子把她拉起来,坐在沙发上,问她:“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来江氏做调香师吗?”
“……猜到了。”
老爷子叹了口气,“江氏香水口碑尽毁,这些年我说着不管了,但怎么可能真放下,那是我一手创造的,我最不想看它没落。”
“纯天然的熏香式制作,是我想出的后路,但实现起来太难了,把这个难题丢给你,其实是我的错,我深知这事有多难,自己倒成了甩手掌柜。”
余栀摇头,说:“爷爷你没错,你都已经那么成功了,给我们后辈一些表现的机会吧。”
老爷子感慨地说:“你妈妈当初调的香很有韵味格调,属于风格突出想法新奇的调香师,她成功了我一点都不意外。”
“我猜你妈妈会教你那种特殊又古老的技艺,那套萃取手法,最适合纯天然的香型,调出的香水极为醇厚浓郁,混合之后调出的气味独一无二很是高级。”
“你们记住这个调好的气味后,再用记忆复刻出相似的气味,配比纯天然的原液,能调出至少九分相似的香水,我说的对不对?”
余栀点头,“您说的对,熏香萃取的原液更有韵味,但是我闻过之后,就能配出很像的气味,就相当于,我会单独配一种气味来冒充碰撞出的气味。”
最后的成品几乎一模一样。
“但你有没有想过,在制作间用专门的机器完成这件事,这样可以无限接近你调的香水,香水会更完美。”江爷爷看向她。
她喉头滚动,“爷爷是说,做出机器申请专利吗?”
老爷子点头,“但这是你的东西,不属于江氏,你要怎么做全要跟着你的心走。”
“爷爷,这事我不是没有想过,再古老精湛的技艺,不能广为流传的话,更是一种衰落,但是要做这种东西工程太大了,单是这样的机器就得几亿甚至几十亿……”
这样的耗资,太庞大了。
听到这句话,江爷爷反倒笑了,“难道世钧拿不出这些钱?”
余栀咬了咬唇,没有说话,她不想再跟江世钧有金钱方面的瓜葛了。
老爷子看出她的犹豫,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看来世钧还是没有真心对你。结婚这事太仓促,我就是怕这种情况。”
“不是,江先生对我很好。”
“栀栀,世钧人不坏,你别看他现在总喜欢冷着脸,其实很容易心软,谁对他好他都明白,比起江氏调香部,爷爷更希望你们能过好。”
余栀就怕爷爷怀疑,忙说:“我们很好。”
“但还不够好。”老爷子直接说,“爷爷没有让你跳陷阱的意思,让你和世钧结婚,是真希望你们好。”
“那小子啊,比谁都看重感情和责任,既然和你结婚,婚后该做的事都会做,不管有没有足够的感情支撑,他都会把你当成自己的太太,不只是做做面子。”
余栀想到这几天发生的事,确实是这样的,江世钧婚后虽然冷漠,但他们像真的夫妻一样。
但是爷爷不知道,他们签了契约,再真也是假的。
“好了,今天说的够多了,现在看你们要出纯天然香水,爷爷不想骗你,当初找你,确实是江氏很需要你,是为了江氏更好,但也完全没有利用你的意思,你跟世钧对爷爷更重要。”
“我当初想到这一点,当时是有一点不舒服。”余栀坦然道,“但是,这正是我的优势,我认为我足够优秀,才敢来江氏这样的龙头公司做总监。”
老爷子又笑了几声,他很欣赏余栀的坦荡和矜傲,看着淡然,可这正是她自信的表现,她的能力甚至比一些年长的成名调香师更甚。
“上去吧,你和世钧都注意身体,早点休息。”江爷爷笑着说。
余栀上楼的时候,听到江爷爷说:“老婆子我吃哪三种药来着?”
“说了多少次,四种四种!一点记性都不长,还是得靠我,回房我再和你说一遍。”
她回头看着爷爷的笑容,却笑不出来。
江奶奶回到卧房就问江爷爷,“你和栀栀聊什么了,怎么这么高兴?”
江爷爷长舒口气,“栀栀就是顶好的璞玉,雕琢之后必然光芒四射,所以才说啊,世钧真的捡到宝了。”
“是啊,世钧和栀栀在一起,我这心就落下了。”江奶奶赞同地说。
被提及的两人安静地呆在卧室,一个在书桌前,一个在沙发上,余栀想着刚才爷爷看奶奶的样子,想和江世钧说说,可又怕这让他不好受。
这么反反复复看了好几眼,江世钧敲打键盘的手顿住,转头看余栀。
余栀愕然低头看手机,眨巴着眼睛不说话。
“我记得你会西西里语。”江世钧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