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垠的沙地上,月华尽数洒落一地。
几行扑克牌不知从哪刮了过来,随着微风掉落在地面上。
一个瘦削的身影同时从虚无中浮现而出。
他穿着黑绸面料的风衣,头戴一顶点缀了些许金料的礼帽。正是崔斯特。
不过此时的卡牌大师失去了往日的从容和优雅,他有些慌张的看了看周围,在确定四下除了干燥的风外没有任何东西后,他才有些庆幸的拍了拍胸口。
说实话,这次他紧张坏了。
对于那顶灰色的华冠和陈沐突如其来的“勇猛”,崔斯特心里确实有了点猜想。
不过此事与他无关,他打定主意回去后立马跑到自家雇主那里好好给卡密尔告上一状,之后在找个机会离开皮尔特沃夫。
他有一种预感,恕瑞玛和皮城在接下来会发生巨变,自己必须早点离开这种是非之地。
不过自己到时候可以去哪呢?
德玛西亚?
不行不行,那里据说对魔法管控的很严,自己去估计会被关起来。
以绪塔尔?
不知道那里的人会不会玩牌,不然生活就太苦闷了。
崔斯特心里一边盘算着,一边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牌。
他对体内的神秘力量还没能达到操纵起来随心所欲的地步,刚刚仓皇之下的传送难免会出现一丝误差。
要知道,在沙漠里迷了路可是比失去水源还可怕的事情。
薄薄的纸牌从崔斯特指尖跳起,从容的在半空划了个圈,然后落在地上。
看着牌面上梅花指着的方向,崔斯特毫不怀疑的往前走去。
这是幸运女神给他的指引,从来都不会出错。
......
约莫二十分钟后,崔斯特模模糊糊的看到一座绿洲。
深色且古老的不知名绿植和顽固的石壁难以分离,紧紧相拥在一起。
点点火光自石壁后亮起。
赌徒松了口气,他知道运气又一次站在了自己这边。
只要有人就行,哪怕是强盗也可以!
要是有麦托尔甜酒就好了!
念头刚起,崔斯特便忍不住为自己这个贪婪的想法而感到好笑。
这里是恕瑞玛大漠,哪来的麦托尔甜酒呢?
休整一晚上,明天就动身回皮尔特沃夫。心里淡淡的谋划着,崔斯特抬脚走进了绿洲。
令他意外的是,眼前这个绿洲中并没有想象中的马贼或是强盗。
数名探险家模样的年轻人面色泛红的围坐在火堆前。
他们手中高举着酒杯,大声嚷嚷着自己探险生涯中遇到的各种怪事。
商队中的护卫们默默坐在一旁听这些探险家吹嘘,他们的雇主-----一个矮个胖子专心的坐在篝火旁用油布不断擦拭着手中造型怪异却甚是精美的手枪。
“当时那只沙蛇离我只有半米远,但我毫不慌张,反而捡起了地上的秘银之剑。”
一个脸颊上带着点点雀斑和青涩的探险家挥舞着自己的帽子,向周围众人绘声绘色的讲述自己的故事。
矮个胖子冷哼了一声,将手中的油布收到口袋里。
“如果那条沙蛇真有你说的那么大,别说秘银剑,就是诺克萨斯军弩也不一定能射穿它的鳞甲吧。”
年轻的探险家听到这话脸色立马涨的通红,像平时一样,他快速的组织好了语言准备进行反攻。
“哦?听你这么说难不成你还见过真正的沙蛇?恕我直言,阁下这个体型碰到真正的沙蛇恐怕连迈开腿都难吧?”
还未说完,他便放声大笑了起来。
但诡异的是,刚还坐在他身边嬉笑的探险家们听到这话反倒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了几步。
其中有几个资历老一点的甚至悄悄往别处溜去。
“上一个敢和我这么说话的人,骨头恐怕都已经被沙兽啃干净了。”
矮个胖子抬起头来,露出一对凶狠的三角眼。
一条如同长虫般的细疤从其眼角爬到嘴边。
“你是?”
“你是沙虫布朗?”
看到对方如同招牌般的细疤,年轻的探险家才意识到了自己先前的鲁莽。
沙虫布朗,这四个字在沙漠盗贼的群体中几乎可以说是如雷贯耳。
此人据说本来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毛贼,后来走了大运不知从哪儿顺来一瓶蕴含着神秘力量的魔药。
饮下魔药后的布朗虽然没能掌握神秘之力,但却意外的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和沙虫交流,或者说,操控沙虫。
从此他一步步走上人生巅峰。甚至和诺克萨斯人做起了生意。
在大多数盗贼们看来,沙虫布朗简直就是行业内成功的典范。
甚至有不少初出茅庐的盗贼将其经历撰写成小册子带在身上激励自己。
但,和此人名气唯一能比拟的,就是他喜怒无常的脾气。
或许他上一秒还在和颜悦色的和你讲话,甚至友好的和你握了握手。
但下一秒无尽的沙虫便会从其袖口钻进你的皮肤中,将你吞噬的干干净净。
“大人,我不是有意要......”探险家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他黝黑的脸蛋上甚至浮现出一层不健康的惨白。
矮个胖子没有答话,他自顾自把玩着手中造型怪异的手枪。
“你觉得你和石头哪个更硬一些?”
沙虫布朗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啊,石头?”
年轻的探险家还没反应过来。视线中,对方手中的枪便瞄准了自己。
“砰!”
一枚朴素的子弹毫无花俏的射向探险者的脑门。
“虽然年轻人都很鲁莽,但我不一定会给每个家伙一次机会。”
矮个胖子冷漠的说道。
就在此时,一张亮蓝色的纸牌打着旋儿从后面飞来,然后和半空中的子弹撞在一起。
“哧。”
年轻的探险家满脸不可置信的捂着自己的脑袋,就在刚刚一瞬间,他感受到了生死的无常。
“放松,老兄。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和你打个赌。”
带着礼帽的崔斯特面色淡然的从阴影里走出。
他没有看被自己救下却依旧浑身颤抖不止的年轻探险家,倒不是他心怀慈悲。
而是他从来都喜欢对抗命运的安排。
“我叫逆命,要不要玩局纸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