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儿,我知道,我都知道……”声音已经带了泪意,景御握着米豆豆冰凉的小手跪倒在了她床边,哑声道:“后来我才知道,那些资料都是假的,可是那时你已经不见了,你被景逸藏了起来,我又被法国分公司那边的事情缠了身离不开。我一心想着等我回国之后一定好好将你找回来,却不曾想……”
“却不曾想,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是一具因难产而死掉的尸体,你见到的,只是我的一个骨灰盒了,是么?”
“不……”景御在听到“骨灰盒”三个字时,俊颜上的痛楚已经达到极致。
米豆豆却不想看到这种痛楚,她狠狠地将自己的手从景御手中抽了出来,头扭向一边看着窗外。她怎能忘记,自己在产床上徘徊在生死边缘时,拨出的那个电话。
那是极度的脆弱之下她拨出的电话,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所以向景逸要了景御在法国的电话。
可是接通之后呢?
她永远也忘不掉谢芷兰那娇媚的声音。
“你找御?他正在试礼服呢,一个星期后我们就要举行婚礼了!需要我叫他吗?”
那毫不掩饰自己有多快乐有多幸福的声音,成了最后一把利刃,狠狠地刺向了顾清凌的心脏里,她颓然摔掉手机,陷入了那片血腥的黑暗之中。
是的,她难产,却幸运地存活了下来。可是那又怎样?全世界的光亮都因为那个叫景御的男人而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的世界只剩下了一片黑暗,一片让她窒息让她绝望的黑暗。
所以,在她产下那个男婴之后,她就让景逸对外宣布了她的死讯。这边她的墓地已经建起,而她自己,却跟着景逸到了美国,接受了世界顶级催眠师的催眠。
一场重生!
重新醒来之后,她已经彻底忘记了前尘往事,整个记忆都被移植,换成了另外一个——一个叫做米豆豆的人的记忆。
那个叫米豆豆的人,因为车祸而丧生,所以她顶替了她,成为了这个米姓家庭中的新的一员。
从此,时光流逝,一隔,就是五年。
五年之后,Q市再见,她已不记得他,而他却因为她相同的容貌,痛苦的记忆重新被掀起,直到发现,她其实就是那个诈死的,顾清凌!
前尘往事,其实就是这么简单。可是渗透在这简单里的痛楚,又有谁能够承受的住?
“景御,其实那个时候,我本来就想做完最后一件事之后离你而去的!”将那痛楚的回忆狠狠压下,米豆豆嘴角莞起一抹凄凉的笑容道:“我父母的死跟你有关,而我又爱上了你,于情于理,我都不可以再留在你身边了,否则,那就是对我父母的不孝!”
“清儿,都过去了,我知道当时我错的离谱,可是你原谅我好不好?求你……”往日那时而深沉冷冽时而温柔的声音此刻全被低低的哀求代替,景御起身抱住了米豆豆,虔诚的吻带着小心翼翼细细地落在她的眉宇之间,“清儿,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们忘记过去,忘记所有,好不好?”
“对不起!”将脸移向别处以避开景御的细吻,倾城的面容上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极度冰冷:“景御,你能忘掉,可是我忘不掉!我忘不掉你当我是xie欲工具,忘不掉你曾经想过要和谢芷兰结婚,甚至忘不掉,我在产床上大出血时所经历的每一寸痛!”
“所以,我们不可能再有未来了,我们完了!这次,是我不想再看到你。请你,从我的世界里消失,可以吗?”
那样狠绝的话语,那样冰冷的拒绝,甚至那连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的漠视,让景御高大的身躯慢慢僵硬,他感觉到周围的空气正在冷凝,一点一点结冰,带着锋利的倒刺,狠狠刺入了他的喉咙,再拔出来……
仅仅是一刹那间,便血流成河!
“清、清儿,我……不同意!”忍着喉头里泛起的血腥味道,景御紧紧抱着米豆豆,黑眸里涌起猩红:“没有完!没有结束!我不同意,我一点都不同意!”
“对不起……”面对景御几近抓狂的挣扎,米豆豆显得格外的平静,她淡淡莞了个笑容,回头看向景御道:“你好像叫错人了,我是米豆豆,不是,顾清凌!”
不是……顾清凌……
只这一句,景御本就痛楚的极致的脸色就彻底变得苍白,他踉跄了一步,双手终是松开了对米豆豆的紧抱,整个人像是失魂了一般,连那深沉的黑眸都变得空洞了起来。
“可是豆豆……”
“对不起,我也不再是,那个爱过你的米豆豆了!”
最后一点希望,彻底被米豆豆掐灭!
景御要极力稳住自己的重心,才能让自己不被这绝情的话语击倒。可是左胸腔最里面的那个地方好痛,痛的他不仅不能呼吸,而且眼前一片黑暗,他就要……什么都看不见。
“所以景先生,这里是我的病房,既然我不想再看见你,那么麻烦你,从我的病房里出去,可以吗?请你快点!”
从我的病房里出去……快点……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这样从天而降,落在了景御身上。他再次踉跄一退,在一丝鲜红的血液从嘴角蜿蜒而出之后,那高大的身躯,便重重的向后倒去……
“啊——”正要进来看米豆豆情况怎么样的护士看见昏倒在地的景御时吓得尖叫起来,“天,这是怎么回事?”
“他晕倒了,麻烦你叫医生吧!”淡淡扫了那个脸色苍白黑眸紧闭的男人一眼,米豆豆自己都惊讶为什么她会那么冷静。
“哦,好……好……”护士也奇怪地看了米豆豆一眼,为她眼中的冰冷所诧异着,却丝毫不敢耽误时间,连忙朝外奔去,找医生过来。
景御很快就被人抬了出去,病房也终于得以安静了下来。米豆豆感受着这异常的安静,像是沉石一般一点点朝她压了过来,那积压在眼眶里久久不落的泪水,终是,带着滚烫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