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御,你醒了?”
谢芷兰在醒来之后的第一刻还是有那么丝慌乱的,她很怕,很怕景御会不相信他所看到的一切。但是现在,从他那般震惊的目光中看,似乎……景御并没有怀疑,这场****是在作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黑眸中的惊讶很快就被冷静覆盖,景御周身散发的低压在房间中低低盘旋着,他努力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可到头来,却发现他竟然丝毫都想不起来。
“我也很想知道……”盘旋着极致冷气的房间里,突然想起了幽幽的声音,来自于米豆豆那强忍着泪意的质问,直直抛向了景御:“景御,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本来盈斥着怒气的身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而骤然僵硬,景御在脑中划过一片空白之后猛然扭头看去,这才发现,一直站在房间门口的米豆豆,“豆、豆豆?”
“你知不知道,昨天我等了你一天的电话?”逼着自己上前,可是当脚步移动时米豆豆才发现,她不可能上前,只能后退,因为前方床上的那两人,实在太过刺眼。
“我等了你一天,希望你能给我一个答案。景御,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竟然那么那么渴盼,一个属于你给我的答案!”再次后退一步,长睫因为这样的后退而再也承受不住那大颗的泪珠,而任其滚落了下来,米豆豆就这样看着景御,一点点后退道:“我甚至等不及,所以主动来找你!”
“可是如果我知道,我会看到这样的一幕……”忍不住低低一笑,那是米豆豆送给自己的自嘲,她抹掉眼中的泪水以让自己视线清晰,继续说道:“景御,两年前你赢了一次,那次你伤的我很彻底很彻底,我甚至对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信心。”
“可是我多贱啊!我明明都逃离你了,明明都下定决心这辈子都不要和你有交集了,可是你一出现,我就乱了所有的一切!”
“你说你喜欢我的那天,我心里竟然欢喜的要命,因为周同说你两年前出车祸失忆了,我就天真地想,你看米豆豆,景御在失忆的情况下都会喜欢上你,这就说明,两年前你并不是顾清凌的替身呢。我还傻乎乎地后悔,如果两年前就知道你并不是拿我当顾清凌的替身,我当时也就不需要背井离乡,带着一个孩子居无定所了!”
“可是景御,你在给了我那般的承诺,让我等着你所给的答案的时候,竟然和别的女人……嗬,你知道我现在想的是什么吗?”
“我竟然在想,两年前真是幸福,至少我是个替身,在你心里还有那么一丝分量。你看现在,我从头到尾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一个被你玩弄的彻彻底底的,跳梁小丑罢了!”
这样的一番诉说,每一个字景御似乎都能听到那里面盈彻着的泪意,他就这样看着米豆豆每说一段话退后一步,到最后时,她已经退到了外间的门口。
“豆豆,你听我解释,事情……”那样绝望的眼神让景御心里碾过一阵剧痛,他仓皇起身想追上米豆豆去解释这一切,可是那被单滑落后****的身躯却生生阻住了他的脚步。
他很想说,事情不是她想象或看到的那样,可是这被单下的身体……
景御绝望地闭上了黑眸,太多的慌乱让他更加想不起来昨晚发生过什么事,而就是这绝望的空当,米豆豆已经转身,彻底离开了他的视线。
“豆豆——”那彻底慌乱的呼喊,已经再也喊不回那个比他还绝望的人儿了。
“豆豆,你怎么了?”
米豆豆刚跑出景御所在的套间,就一头撞到了迎面而来的男子。温雅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响在耳边,米豆豆依稀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迷蒙着被泪水打湿的双眼看向来人,这才发现,竟然是景逸站在自己眼前。
“豆豆,你哭了?”那抬起看向他的小脸上满布着令人心疼的泪痕,景逸诧异地扶住那个几乎站不稳的人儿,温雅的声音掺进了焦灼:“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哭?是不是和大哥吵架了?”
该死,景御又让她伤心了吗?
“对、对不起,请让一下……”没有心思去思考为什么景逸会出现在这里,毕竟前天她从公司离开的时候太过心痛,并没有注意到门口站着的那抹身影,米豆豆在擦了一下眼泪之后慌乱推开了景逸,沙哑的声音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对、对不起……”
就这样重复着这三个字,米豆豆在电梯来了之后,绕过景逸,直接奔进了电梯。
“豆豆!”一抹不祥的预感就因为那样泪痕满布的脸颊而腾升了起来,景逸心底灌入一抹慌乱,在米豆豆走之后连忙按下另一部电梯,追随她而去。
可是当景逸仓皇的身影抵达酒店大堂时,他听到的,只有一声汽车紧急刹车的声音,在不远处的马路上,陡然炸起。
而方才米豆豆,冲向的方向正是那条马路!
那奔走的身影因为这陡然炸起的刹车声而僵在了原地,景逸苍白着俊逸的脸颊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同时逼着自己想不可能,一定是他多想,那辆车仅仅只是刹车而已,它一定没有撞到人,没有撞到豆豆,豆豆一定不会出事的……
可是当那在地面上蜿蜒的鲜红血液映入眼帘时,景逸还是听到了,自己心弦断裂的声音。
那个人儿,那个刚才还鲜活的出现在他视线里的人儿,他为了能回国见她不惜动用了所有的势力甚至惊动了不再问世事的爷爷,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跟她说句话,甚至没有来得及跟她叙叙旧哪怕是问一句“这两年你过得好吗”,她竟然就……
“豆、豆豆……”张口的时候景逸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颤抖得不像样子,他慢慢俯下去试着去碰触那个倒在血泊中的人儿,可是长指抖了几抖,却始终没有勇气去探测,她究竟还有没有呼吸。
豆豆,醒过来,我求你,别吓我,好不好?
“这位先生,那个……这不关我的事的!”撞了米豆豆的司机在座位上呆了半天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撞了人,他匆忙从驾驶室里跌落出来,在看到一地的血液时更是慌得没了主张,“是她突然冲出来的,真的不管我的事的……”
“闭嘴!”这样的解释只会让景逸更暴怒,这一刻,他再也坚持不住自己的冷静,什么斯文什么温雅全都抛到了脑后,颀长的身躯从地上站起后攥拳一挥,那忙于解释的司机就被他一个拳头给撞了出去。
“啊……你怎么还……”司机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因为景逸如此不讲理的一拳而有些恼怒,却在撞到对方那猩红的视线时剩下的话语成了蚊子哼哼:“还、还打人呢……”
“救护车,快给我叫救护车!”
景逸没有理会那个司机,他只是疯狂地朝周围围着的人们嘶吼着,以至于已经穿戴整齐的景御从酒店出来时,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见了一个疯子。
“怎么回事?”蹙眉看着那个疯魔般的弟弟,景御皱着眉头朝身后一同赶来的周同问道,可是那黑眸在触到那片怵目惊心的血迹时,呼吸,骤然停失。
那样一条宽阔的街道,往日被夏日晨光肆意染着灿烂的干净街面,现在正蔓延着一股狰狞的猩红。那猩红就如同涓涓细流一般,在晨光中慢慢延伸着,如同一只无力的小手在朝前伸展着,似是想要抓住什么,却在伸出之后才发现,那只是徒劳。
而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儿,此刻就躺在那片猩红中央,像个破碎的玻璃娃娃,苍白的小脸在晨光下几近透明,那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地闭合在那里,他已经看不见,往日让他窝心的俏皮眸光。
“……”
景御张了张嘴,想去喊那个躺在地上的人儿,可是薄唇张开后才发现,自己早已发不出任何一丝声音。他的面容早已失了一贯的平静和冷硬,耳边回荡的只有自己不断加粗的呼吸声,下一刻,他伸向米豆豆的大掌倏然收紧。
那个躺在血泊中的人儿,就这样被景御一把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景御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景逸一跳,他连忙上前拦住他嘶吼道:“你别动她,救护车马上就来了,她伤成这样,你不能随意动她的知不知道?”
“滚——”
回答景逸的,只有这单单的一个字。
救护车,他倾尽全身心爱着的人儿就那样躺在血泊里,身上不断涌出的鲜血像把利刃一般凌迟着他的所有思绪,他哪里还有时间,去等什么救护车的到来?
他不能等,他一刻都不能等!
“豆豆,乖,坚持一下,我马上带你去医院,我求你,就算我求你,你坚持住,好吗?”
医院的急诊室,今天格外的慌乱成了一团,几乎所有的医生都被叫了过来,因为那个浑身浴血般的男人。
他差点就拆了这家医院,而所有人在知道了他的身份后,也都相信,他的确有能力拆了这家医院,因此这次的急救行动就显得更加的小心翼翼。
而急诊室外的走廊上,那个闹腾了整家医院的男人,景御,此刻正颓然坐在椅子上,西装上的鲜血还未干透,有淡淡的血腥味盈斥在走廊上,他却浑然未觉般,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像个没了灵魂的木偶。
“你怎么好意思坐在这里?”已经知道了为什么米豆豆会那么失控的景逸匆匆赶来,在看到坐在那里的景御时,温眸一怒,上前就是一拳,“你还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
“……”拳头在刚毅的脸颊上落下,留下了一片青紫,景御被景逸大力的拳头撞得趔趄了一下,有淡淡的血迹顺着嘴角流了下来。他却像没事人一般,依然只是空洞着双眸,定定望向前方急诊室紧闭的大门。
“说话啊,你这样算什么,嗯?”景御的态度多少让景逸的怒气更升了一层,他抬手又是一记拳头,在景御终于被他打落在椅子下后,揪起他的衣领让他重新站起后说道:“你不是说你爱她吗?你就是这样爱她的?爱的每次都伤的她伤痕累累现在甚至还躺在手术室里生死未知?”
“景逸,你冷静点!”随后赶来的谢芷兰在看到走廊上这兵荒马乱的一幕时吓得差点没有尖叫出声,她死死捂住嘴唇以遮住那惊讶,然后上前试图拦住景逸道:“景逸,他是你大哥,你不能这样的,快住手!”
“住手?你凭什么这么命令我?就凭你刚从我这个好大哥的床上下来吗?”景逸睨了谢芷兰一眼,充斥着怒火的双眸充满了不屑。
那“床上”二字,让一直处于灵魂失散状态下的景御,猛然一震,下一刻,他人也跟着清醒了过来。
“你来干什么?”黑眸看向谢芷兰,周身散发着淡淡血腥味的景御,像是从地狱里出来的撒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