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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是非之战 (5)

银龙长啸,剑吟不绝。剑气荡起满地落叶,在日头之下化作一条银龙,径直向濮阳正德击去——

“九俱焚灭?”刘松风大惊,想要出剑拦截,已是来不及。濮阳正德周围众多江湖客里,鲜少几个反应快的,立即出招去拦!

然而韦去非这一招却是极快!实是招如其名,“九俱焚灭”,乃是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的招数!他一人一剑,几成一体,飞纵于长空,如流星赶月一般,剑气横扫四周,浩气如潮!周围众人哪里拦得住,皆被剑气扫飞出去!

眼见那剑招就要击中濮阳正德,忽在此时,半空中忽闪过一道白色长索,缠住韦去非剑锋。霎时间,一人飞跃而出,跃至濮阳正德身前。她双足踏动,踩两仪之阵,生四象,化万物,出掌与韦去非相击!

剑光与掌气相接,轰鸣之声如若雷击。掌气,剑气,排山倒海一般,凌厉肆虐,震得林中落叶纷飞!

二人在这一击之下,皆是退走数步,这才稳住脚步。韦去非抬眼,却见眼前之人的面容,是再熟悉不过。

来人正是陆茶。

陆茶站定在他面前,静静望向身前的友人,拦住他复仇的最后一步路。二人皆未出声,只是默默相望。韦去非冷眼望她。陆茶亦是不言不语。她将长索收回袖中,缓缓退至濮阳正德身侧。

她又何尝不知,这次一役,他是抱定死志,只为杀濮阳正德以报最后仇怨。然而,她纵使心知肚明,却不能让他如愿:濮阳正德是苏慕宁的友人,周痕亦是欠下濮阳飞星这一条性命。这笔债,应由她来还。

不过刹那的工夫,濮阳正德却是在鬼门关转了一圈。老者随即向陆茶抱拳道谢,陆茶却是不应。而在这时,见濮阳正德困境一破,不止紫云崆峒与天波楼弟子,其余众江湖客也是一拥而上,将韦去非里三层外三层地团团围住。

韦去非大笑一声,杀招骤出!

长剑银光皎如游龙,自人群之中闪过血光点点。惨呼声此起彼伏,韦去非力拼众人,可他武功再高,也只是单打独斗,怎敌得过如此围攻?

乱斗之中,已然负伤的韦去非,却未露半分疲累之态。他的身上已有数处血流不止,他却像是不觉疼痛似的。敌手攻之越急,他的剑法也就越快!

前方数人齐攻,韦去非挥剑平荡,竟似劈山之势,气劲凌厉,直将地面上轰出一道裂口,碎石纷飞!一名江湖客躲避不及,被这一招击飞出去,栽倒在地。

与此同时,背后又有四人趁机欺近。韦去非回身不及,背上又中一刀。可他却连踉跄都无,手中剑柄霎时出手,正击那伤他的刀客,撞入对方眉心,使其力扑!

一时之间,众人皆被他气势所惊,竟无人再敢上前,只是站定在那里,持刀相向,将他围住。

见此情景,天波楼的六名白衣剑客,急急上前。他们步踏四方,各占据方位,攻守各异,使出天波楼的“六合万象剑阵”来。

其中四名白衣客各占东南西北四方。其余二人,一人飞纵攻击韦去非上方,另一人主攻下盘。东南西北天地,正是天下六合。此阵如网如织,死死封住了韦去非的退路。

长剑银锋,日光下映出耀眼的光芒,直直向韦去非攻去。只见剑气如虹,数道银光闪过,六人轮番攻势,封住韦去非生门。南方的剑客,将手中长剑舞得愈急语快,气劲虽是不大,剑路却是细密。这一招“烟柳残恨”,正是天波楼剑宗的上乘招式之一。与此同时,北与西面的剑者,又齐齐使出“古道长风”。剑气凌厉,当真如荒凉古道之上,西北风长驱而入,飞沙走石,势不可挡。

面对剑光森冷,韦去非忽然剑势一变,冲北方剑者急急而攻。他气力使得不重,剑路却是细密蜿蜒,正是与那南方剑者使得是相同的一招,以柔克刚,应对北者凌厉剑招。北者一击不中,反被韦去非以长剑搅去手中兵器,差点撞上南方剑者的剑锋。

一得生门,韦去非霎时闪身。他挥出长剑,灌注全身内劲。顿时,剑气如虹,一招“黄河入海”直冲东方剑者而去!这一招,剑气如潮,气震周身,真如同滚滚浪涛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东之剑者为避剑招,忙退身闪避,却被韦去非剑气所伤,一个踉跄坐倒在地。“六合万象剑阵”立破!

见天波楼的精妙剑阵亦被韦去非所破,众江湖客更是不敢上前再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浑身血流不止的韦去非负剑而立,挺直脊梁站定在那里。他扫视众人,没有半分的畏惧之色。

天波楼楼主刘松风见他这般气概,又见他力破剑阵的手法,顿时心生疑窦。他踏前一步,沉声相问:“你的剑法师承何处?”

韦去非瞥他一眼,却是不答。

只有陆茶知其缘由,只有她明白韦去非为何不与刘松风正面相搏。也只有她明白,为何他即便身陷如此险境,自始至终却未伤一名天波楼的门人。

她将手拢在袖中,暗暗捏紧了双拳。她眼睁睁地看着友人浴血而战,看着他立于她身前不过数尺的地方,她却不能上前并肩同行,正是应了那一句“咫尺天涯”。

她默默地看着友人,看着他的额头已被剑风划破,鲜血顺着他的面颊滑下,将衣襟尽数染红。他肩上、背上的伤口止不住滴血,一滴一滴,落在脚下草丛与落叶之中。可即便是在此时此刻,他却仍是将脊背挺得笔直,不愿弯折他的傲骨。

此情此景,让她忽忆起初次相遇之时,他亦是这般与“天一流”的教众奋力一战。那时的他,比眼下还要狼狈:上身****,胸上背上皆是皮开肉绽的伤口,手腕脚腕处还挂着残断的铁镣。手里一把断了剑锋的残剑,面对众多敌手的围攻,他每行出一步,都有鲜血自伤口处涌出,滴落尘土之中。可即便是手脚尽伤,即便是右腿重伤几乎不能行走,他却始终不屈他铮铮铁骨。

然而眼下,她却只觉苦闷。她不知他这般的执着,是对,还是错。他一生纠结于复仇之中,步步机关算尽,收养一个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徒儿,结交一些与他并非同心同道的朋友,恩怨情仇,说不尽,算不清。到了最后,他却又将他们一一推开,孤身走上一条不可回头的绝路……

陆茶垂下手,将藏在袖中的拳头握得死紧。指甲嵌入了肉中,她却不觉疼痛。她偏头去望,望向那茫然而立、手足无措的唐六郎,望向那红了眼眶含了泪珠、不知是该相帮还是该相杀的杨君笑……

最后,她回首望他。她默默凝望着浑身浴血的友人,凝望那个与她有着过命的交情、曾立誓同进同退的友人。然而,此时此刻,她却有违当日誓约,她却无法与他并肩而战,只因她明白,友人非死不可。

若他不死,那些无辜衙役的命债,由谁来还?若他不死,紫云门三百余名弟子的命债,由谁来还?还有“苍天”众人数百条性命,以及这一役中惨死之人——若非他因一己私仇,暗中操控“苍天”用以对付“天一流”和“太平盟”的濮阳正德,事不至此,绝不至此。

这,或许也应了他自己的那一句:“仇必报,情必还”。皇天在上,厚土在下,善恶终有报,多行不义必自毙,苍天又能饶过谁?这个道理,闻人去非逃不过,司徒卿逃不过,他韦去非,亦是逃不过。

心头一紧,似有尖刀剜过。垂首一声叹,却荡不尽她胸臆之中盈盈满满的憋屈与怅然。她忽然很想走到他身前,她很想问他:生里来,死里去,不怕无常,只怕遗憾。韦兄,你这人生一遭,可曾后悔过?

然而,她又是清楚地知道,他已无回头之路——江湖道义饶不过他,律例法理饶不过他。无论是朝廷官府,还是紫云门这些江湖门派,谁会放过他?就算是杨君笑和唐六郎,又能不能不计较这一笔笔血债?

唯有血债血偿,才是了断,也才有重生之可能。所以,她才会去求周九彦,求他去暮日山居里取出“定魂珠”……

可即便是心中已有了计量,但见到友人拼死一战、并渐渐因力竭而不得不放缓了招式步伐,陆茶只觉心头有如刀绞。

眼见韦去非背上又中一刀,那一头,杨君笑终是忍不住,急急掠阵而入。她咬紧下唇,也不看那唤了十几载“师父”的男人,只是提剑护在他身前。

见杨君笑出手相帮,陆茶望向韦去非。只见那个总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友人,却在顷刻之间,望着拦在自己面前的背影,面露怔然之色。

鲜血糊了他满脸,韦去非一言不发。静默片刻之后,他收回了视线,再不望杨君笑的背影,而是转而望向陆茶。

眼光交汇的刹那,陆茶已知友人的决意。她不禁暗暗握紧了手中的长索,无声叹息——

果然,韦去非骤出一掌,却不是朝周身敌人击去,而是直击杨君笑背心要穴。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他封住她的穴道,掌风疾劲,将杨君笑击得飞起。

与此同时,陆茶袖中长索骤出!她翻腕使力,缠住半空中的杨君笑,借力挥去,将她连人带索,一齐抛向了唐六郎。

而就在韦去非出掌打飞杨君笑的这个时机,有人趁着这个破绽,一剑向他后背刺去!

长剑自韦去非背后刺入,穿胸而过。银白的剑尖自他前胸透出,鲜血汇聚而下,一滴,又一滴。

陆茶心口一窒,禁不住跨前一步,却又是硬生生地忍住了步子。她勒令自己不可冲动。否则,她若不在,谁来保他尸身?谁来保他尸身不被这些怒极的武林人士损毁焚烧?

她咬紧牙关,眼睁睁地看着友人站定在那里。他连一声痛呼也无,只是直握手中长剑,以剑尖点地,支撑他身形不倒,挺直了脊背,向她望来。

“你……”他忽然张口。这一开口,鲜血便自他唇中溢出。他眼中似是再无他物,只是凝望她,哑声道:“你的毒,解了?”

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呜咽出声,只是狠狠点了点头,闷闷地道了一声:“嗯。”

“好……”

他缓缓阖眼,再不动弹,任由鲜血流尽,带走最后一丝气力。

就在此时,那吴汉启身形忽动!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吴汉启纵身跃起,忽飞起一脚,一脚重重踹上韦去非胸骨!

顿时,执剑的韦去非被他踹飞出去,竟是向崖壁尽头摔去!

这一变故太急、太快,陆茶根本来不及去拦!刹那之间,见他跌向崖边,她立即飞身去抓,死死扯住韦去非左手!

这万丈高崖,摔下去必是粉身碎骨!陆茶伏在崖边,死死拖住他的左手。此时此刻,她再也隐忍不住,任由泪水滚落了满脸。她只知绝不可放手,绝不可放手!她活不能救人,死也要留他全尸!

韦去非只觉得全身的气劲,似是随着鲜血一点一滴地流出体外。胸膛的疼痛似是翻江倒海,应该是肋骨被踹断了几根。痛楚与疲惫同时侵袭,他只觉疲累到了极致,连眼睛都无力睁开。忽然,他觉得自己的左手上,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滴落。

韦去非费力地睁开眼,抬眼望向勉强趴在崖上的她。再熟悉不过的面容上,眼角飞红,泪水滴落,正砸在他的手上。

一滴,两滴。

溢出眼眶的泪珠,落在他满是鲜血与尘土的手上。原本冰凉的触感,却变得滚烫。那一滴泪,似是灼烧起来,灼在手上,灼在心间。

相握的双手,传来温暖的热度。他抬眼望她,轻声唤起了她的名:“陆茶。”

轻唤一声,他竟是缓缓扬起唇角。然后,不等她用力将他拉起,忽然,他使出全身仅有的气力,骤然挥剑,一剑斩去了自己与她相握的左手!

手中重量顿时一轻。陆茶愕然,眼睁睁地看着他坠落万丈高崖。

双手仍是紧紧相握。她还死死握紧那只左手,掌心里厚茧粗糙不平的触感,一如既往,再温暖不过,再熟悉不过。

然而,那个与她几经生死、共过患难的友人,那个与她以命相交、曾誓约同进同退的友人,却已是消逝于无尽云海之中,再也望不见了。

碧海苍茫,白浪滔滔。一声低沉呜咽,被冷风卷了,散在这悠悠天地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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