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宽挡在宋玉致前方,冷冷的盯着李元吉,不发一言。殿中同样一片死寂,落针可闻。沉闷的气氛让仗剑天涯陪李靖四处寻访明主,多次立于生死边缘却面不改色的红拂女脸色煞白,担忧的看着认识不到五个时辰的侄子。
李世民同样睁大了双眼,单手握剑,激动的看着李宽和李元吉。他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李元吉能愤怒的杀向李宽,更希望李宽能毫不留情的当堂击杀李元吉,甚至想过如是双方再战,自己不介意阻拦一下,然后失手让李宽夺了佩剑,反正李世民知道只要自己不为难李宽,李宽不会动自己。这样就斩去了太子最大的臂助。至于李宽,反正已经过继出去了,只要目的达到,李宽或抓或杀,在李世民眼里都不重要。
但事情注定不会如李世民所愿。李元吉惊恐的看着李宽,颤抖着双腿往后退。而李渊也终于从震惊中走出,单手抓着金樽,用力朝着李宽的额头砸了过去。
李宽随意挥手将金樽击落,金樽砸在御阶上当啷当啷的滚落到阶下。
“孽畜,你还敢还手?”李渊愤怒的站起,一脚把身前的几子踹开,杯盏碗碟顺着御阶滚落。
“元吉是你的叔叔啊!你竟敢下如此狠手,你对长辈连最基本的敬重都没有么?”
李宽依然冷冷的看着李元吉,脑子里却急速转动着,他并不惧怕李渊,也不在乎什么亲王身份,更不怕李渊当堂命人抓他,因为以现在李宽的武艺,他若要杀出皇宫,没人能拦得下他,但事情若能有换回的余地,李宽并不想走到最坏的一步。
李宽对着李渊躬身长揖,而后又对着文臣武将行礼。
“皇爷爷、诸位将军、诸位大人,如诸位所见,非是小子寻隙闹事,实乃是齐王欺人太甚,先前数次挑衅侮辱于我,他是长辈,我可以不计较,但他侮辱我母、侮辱我妻,娘亲怀胎七月,以命相搏生下了我,就连脐带都是娘亲含泪咬断的,玉儿随我两年,西域苦寒,风一程,雪一程,玉儿随我往复奔波万里,无怨无悔,身为男儿,母亲、妻子受辱,我若不能相护,何以立足天地间?”李宽声音宏亮,虽是童音,但依然掷地有声。
“即便元吉有错在先,但他是你的长辈,你下如此狠手,便是忤逆不孝。”李渊冷声怒斥。
“忤逆不孝?呵呵,若非他是长辈,我恨不得生啖其肉”李宽冷眼看向李元吉。眼中杀机毕露。
“孽畜,你竟不知悔改,元吉乃是你的叔叔,你口口声声言称生啖其肉!连最基本的孝道和尊重都没有么?”李渊从一旁的内侍护卫手中抽出龙泉剑指着李宽。
李宽对此无动于衷,李渊若是出手,他不会任人宰割,李宽转身对着武将一列“诸位将军浴血奋战,先灭吃人军朱璨部,再直捣黄龙擒住骄奢淫逸的萧铣,而后又捉了残暴不仁的林仕弘,救民于水火,平定南方,结束战乱,挽救苍生,小子年幼,恨不能负弩前驱,小子唯有献上美酒和诗文,以谢诸位将军。”
李宽转身对着文臣一拜,“诸位文臣殚精竭虑,治理教化万民,小子虽不通政务,但也代我汉家百姓谢过诸位。”
接着李宽对李建成和李世民依次行礼,李建成冷冷的看着李宽没有动作,李世民倒是微微颔首点头。
“太子殿下统筹中枢,为我大唐出征将士储备调运物资,可谓鞠躬尽瘁,侄儿敬之,秦王殿下披肝沥胆,用兵如神,小子亦敬之。”
最后李宽对着李渊一拜再跪下,然后双手合抱按地,头伏于手前触地,停留片刻才起身,动作很大,但却很缓慢。
李渊见李宽竟以周礼九礼之首的稽首礼拜自己,心中很惊讶,缓缓放下直指李宽的龙泉剑等候李宽有何说法。
“隋朝末年,炀帝征敛无度,民夫转输不息,徭役无期,士卒多列沟壑,骸骨遍及平野。黄河之北,千里无烟;江淮之间,则成蒿莱。”李宽违心批判杨广,其实从宋缺仔细讲了隋末动乱原因后,李宽很佩服杨广,反而看不起趁火打劫的李渊。但今日要给李渊一个说法,不得不违心了。
“幸有皇爷爷起义师,除隋乱,创下大唐国基,挽危难于将倾,方有殿内忠臣良将奔走效忠,拯救汉家社稷,孙儿最是敬重”
李宽再拜,而后态度却急转直下,一手指着李元吉,“然则我们的齐王殿下做了什么?先是刘黑闼进攻平乡县时惧怕敌军,弃城而逃,导致我大唐战将罗士信将军领八百残兵死守孤城八日,全员殉国,临阵而逃,害死大将,陷国家于危难,此为不忠,事后谎报军情,欺瞒皇爷爷,此为不孝、秦王与西府赵王出兵击退刘黑闼,齐王嫉妒赵王功勋,唆使赵王举锤骂天,以致赵王被雷击而亡,陷害兄弟,此为不义。我从岐州一路回长安,路遇齐王治理下的太原逃荒百姓,得知齐王骄奢淫逸,每日以打猎为乐,纵兵踩踏百姓农田,致使百姓农田荒芜,诗云: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百姓如此辛苦,齐王却不知体恤百姓,此为不仁。”
李宽愤怒的说了一通后,眼角挤出几滴泪,指着自己和宋玉致接着说道:“我父哀王早逝,小子过继到我父之下,整个楚王府仅我一人,幸得岳父与贤妻怜悯,为小子置办家业,赠送护卫、又不惜重金从西域购买战马、甲胄,以护我周全,今日齐王却要夺我战马、甲胄,对族中子侄尚且如此不仁,可见太原百姓之艰苦。”李宽说道这里,泪水如连珠的雨滴往下掉,这次倒不是演戏了,想想史书上记载的李元吉治下百姓的生活,李宽确实怜悯哀痛。
殿中文武大臣得知太原百姓居然开始逃荒了,也开始交头接耳的讨论起来,李宽见风向改变,乘势加了一把火,颤抖着手指着李元吉,“似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我该如何尊重?今日我本不愿与其计较,但齐王却拔剑相向,我又该如何面对?请皇爷爷和诸位教我。”
李渊被李宽问得无言以对,狠狠的将剑砸在地上。
“齐王元吉作恶多端,但终究是朕的儿子,今日也受了教训,便罚其禁足三月,另宣太医照顾。”
宣布了对李元吉的处置,李渊又冷冷的看着李宽,“至于你,明日便带着你的妻子和亲卫滚回封地,无诏令,终身不得回长安。”
李宽见李渊如此不痛不痒的处置李元吉,又直接赶自己离开长安,心中也是一冷,先前还想着是不是要在玄武门兵变时候给李世民添堵,保护一下李渊,给他最后留点尊严,但今日之事,却让李宽心冷了,赶出长安,李宽唯一挂念的就是娘亲,至于其他倒是不在意。
李宽现在虽有能力直接杀了李渊和殿中的皇子,但杀了又能怎么样?自己毫无名声,一帮文武大臣也不会服自己,没有人帮助,自己也治理不了天下,反而会导致天下大乱,还不如猥琐发育,搜罗人才,积攒名声。等成年后再设法摘取李世民的胜利果实。
要做这些,在长安显然是不可能完成的,倒不如离开长安,慢慢发育。
想明白一切的李宽对着李渊躬身一拜,“喏,但不知我的封地可是在楚地?”
李渊见李宽居然连爷爷都不肯叫一声,冷冷说道:“成年之前你便待在智云的封地。”
“在哪?”
“凉州!”李渊说完甩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