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
巨大的集装箱从天而降,宛如天罚坠落,整个码头的人都能感受到脚底这一瞬间突然而至的强烈震感。
“噢,天呐!先生您在做什么?”
某个门座式起重机的驾驶室内,驾驶员满脸惊慌地望着隆德。
就在刚刚,这个黑衣男人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在驾驶室的玻璃窗外,竟硬生生地撕裂铁皮顶篷钻了进来,夺走了起重机的操控权,将挂在吊钩上的一个集装箱抛向了地面。
“没做什么,体验一下起重机的玩法不行吗?”隆德转过头来,冷冷地打量着被他坐在身下的驾驶员。
狭挤的驾驶室内,本就没有多余的位置,被隆德压在身下的驾驶员显然并不好受,半边脸都青了,不停喘着粗气。
“可是……地面上有人啊……”驾驶员瑟瑟地呢喃着,满心都是抵触与恐惧。
他看到隆德那张冷漠如冰的脸上爬着一道蜈蚣似的疤痕,一颗金属义眼正死死地盯着他,在深夜的黑暗中反射出妖冶的光。
“不需要你提醒,我知道。”隆德一把掐住驾驶员的脖子,依旧面无表情,“你应该庆幸你现在还活着,因为我有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想杀人。”
剧烈的疼痛感和窒息感袭来,驾驶员感受到骤然笼罩在自己脖子上的恐怖怪力,他本能的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的手脚根本不听使唤,面前的这个人简直就像地狱中走出的恶鬼,击溃了他所有的心理防线,恐惧彻底支配了勇气。
“救……救命……”听着咔咔的骨裂声从自己的脖颈处传来,他无力地闭上双眼,喉咙里发出绝望的低喃。
“嘿,开个玩笑的朋友!一不小心用力过度了。”
隆德麻木的脸上终于多出一丝阴冷的微笑,他收回了双手,翻身跃出驾驶室,轻盈如燕,潇洒至极。
“咳咳咳……”驾驶员剧烈地咳起嗽来,灼热的痛感还未消失,脖子上留下了一大片淤青,他的颈骨已经有了裂缝,但好在并未伤及颈髓,“见鬼!今夜的码头到底是怎么了?”
他本以为今夜会像平日里那样,完成自己的装卸工作量后就可以与下一位同事交接换岗,回家好好陪着老婆孩子,可自从“圣特里亚号”邮轮停泊至港区的那一刻起,接二连三的怪事就频频涌现而来。
撞门而入坠进江里的汽车、突然包围港区的特战人员,这种反恐大片里才能看到的剧情刚刚就发生在他的眼前。可没过多久,他又看到两个人在堤岸线上肉搏,准确来说,是两个“怪物”在互相厮杀,雨幕中只留下了闪现的身影和火花,那打斗的速度和场面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他们和刚刚出现在驾驶室里的黑衣男人一样,拥有着远超常人的能力。这一刻,他又感觉自己身处某个superhero大片中。
最终好奇心还是战胜了死里逃生后的恐惧,驾驶员艰难地站起来,探出脑袋看向地面。
驾驶室距地25米,一般人跳下去那是必死无疑,可驾驶员看到刚刚跳下去的黑衣男人现在正安然无恙地站在那个坠落到地面的集装箱上。
在杉崎键的视角里,这个集装箱根本没有落在地面上。
它被举起来了,连同集装箱上的隆德,都被孔峰扛在了肩上。
此刻,孔峰的双脚已经深深陷入了沥青路面,全身都在颤抖着,臂膀上硕大的肌肉块似要将风衣撑裂,额头上的青筋如蛇群游走。
“果然,5吨重的集装箱根本砸不死他。同为进化者,你和他的力量差距实在有点明显,人体的潜能不可能被无限制的开发,按理来说,潜力被开发的越大,对人体的反噬就越大,但这家伙好像根本没有这方面的烦恼,我很好奇,蓝盟的先遣队里到底都是些什么东西,他们是如何做到长时间激发人体的潜能却又不对自身造成伤害的?”隆德若无其事地说着,他瞥了一眼杉崎键,“我擦,你还傻站在那里干嘛?现在是偷袭他的好时机啊,你还想让他把箱子掀掉再跟你大战三百回合?”
杉崎键愣了一下,随即义正言辞道:“真正的武士从不偷袭自己的对手。”
“去他妈的武士道精神!你杀人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忠义廉耻?组织怎么会雇佣你这么个傻逼,你当现在是在剑道馆里公平切磋?刚刚是谁和我说这是任务让我不要乱来?你看看现在我们被多少人包围着,等会儿指不定有更多的人,你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和现在的状况可以不?”隆德被杉崎键的话激怒了,“你要是有能力解决这个人你刚刚就应该解决了,你和他不一样,你过度激发自己的潜能没准是会死的啊,记住你现在是在为组织做事!我不想因为你的狗屁武士道精神给你陪葬!”
杉崎键再一次愣住了,他没有想到隆德会因为他习惯上的一句话就这么愤怒,但他并没有因为自己信奉的武士道精神被隆德贱骂而生气。
他有时候也会迷茫,因为这把武士刀上早已染满了无数人的鲜血,每晚他都会做噩梦,那些亡魂的脸会清晰地浮现在梦里,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他的名字。
他不知道自己走的路到底还算不算武士之道,也许从二十年前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已经堕入了恶鬼之道,可能这些所谓的武士道精神只不过是他给自己的心理慰藉罢了,一个为了复仇的借口,一个可以杀戮的理由。
隆德看到杉崎键眼里的锐气暗淡了下去,和之前判若两人,他呆呆地站在雨中,眼神如死水潭般毫无生气,就像一个无助的小孩,那么的脆弱,但又藏着快要溢出来的仇恨。有一瞬间隆德感觉这样的眼神似曾相识,那种骨子里的疯狂和恨意似要将人活生生地吞没,他尝试着在记忆里短暂搜索了一下,却并没有想到什么细节。
“喂,你还要在那里站多久?”隆德收敛了怒气,毕竟造成当前这种困境本来也有他的责任,“算了,看他那眼神跟被玩坏了似的。海耶斯,你那边可以开枪吗,换特殊子弹,我估计集装箱下这家伙普通子弹根本伤不到他。”
“特殊子弹早已换好,随时可以开枪,”耳麦里传来狙击手的声音,“不过杉崎键这家伙是怎么了,平时不是很孤高自傲吗?”
“谁知道呢?或许是自我矛盾了吧。”隆德随意地回答,“开……”
话未说完,隆德就听到了脚底传来的咆哮声,响彻码头,紧接着他所立足的集装箱开始倾斜,上下剧烈地起伏颠簸,迎面而来的气流让隆德意识到自己正在移动中。
孔峰嘶吼着,正扛着集装箱奔向杉崎键!
“该死!才限制了他这么点时间吗?”隆德心中大惊,“这家伙将自身的潜能究竟开发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全都给我死!”孔峰的眼里一片血红,就像一头狂暴的狮子。
隆德感受到了汹涌如浪的杀意,他一跃而起,离开了集装箱表面,落地后连连后退,与孔峰拉开了距离。只见孔峰依旧径直奔向杉崎键,在相距不到10米时,巨大的集装箱被他抛了出去,在空中翻滚着砸向呆站在雨中的杉崎键。
“那家伙疯了吗,为什么还站在那里,赶快躲开啊!”隆德心里发疯似的怒吼着。
“为组织做事么?怎么会呢,我一直以来都是在为自己做事的啊,我只不过是为了达成我的目的,只要能为家族复仇,只要能找到那一天的真相,即便是踏入恶鬼之道,又当如何呢?您会支持我的吧,父亲……”杉崎键凝望着逐渐逼近的巨大阴影,无神地喃喃,“总有一天我会死,像我这样的恶人,应该会死的很惨吧?但……绝不是现在!”
杉崎键死灰的眼里突然燃烧起了熊熊烈焰,似天火蔓延开来,要烧掉眼前的所有、眼前的一切,从他的身躯里爆发出无尽的杀气,每一次吐纳,都有白茫茫的蒸汽从嘴鼻中泄出,连空气都灼热起来。
斩日离鞘,刃面上流动着阴冷的清光,刀影弯曲至极致,画出月牙般的弧线。斩速已突破音障,震耳欲聋的音爆声横扫整个码头,黑暗中只看到一道垂直于天地的白光闪现而过,随后消失在无边的雨幕中。
居合极意!
长达十米的集装箱从中间被一切为二,在杉崎键的面前断裂开来,落向他的身后,里面的货物洒落一地。而孔峰与杉崎键之间的路面上,竟多了一道深黑的沟壑,地下的排水管道爆裂,水柱正不断喷涌出来。
这是舍生忘死的一刀,是暴力至极的一斩,宛如圣经里摩西劈开红海的壮举。
孔峰的皮革风衣从胸前开裂,鲜血混杂着雨水滴落到地面上,积了一滩的淡红色。
“不错,能伤到我,这说明你的确很强。”孔峰看着胸前的伤口,淡淡地说道,“我收回之前说的话,你比我想象中要厉害。”
“都已经是突破音速的居合斩了,又在那么近的距离,对他造成的竟然只是一点皮外伤?”孔峰身后的隆德又一次被震撼到,“杉崎键这家伙,应该是突破了自我阈值,他这种状态维持不了多久的,而且事后对他的反伤将会很大。”
“或许你们两个应该一起上,不要像个小老鼠一样,想要打倒我,就尽管来!”孔峰冷冷地看了一眼隆德,“不然我会觉得你们就像一群喜剧演员。”
语罢,孔峰的双袖中探出两柄短剑,流动着暗红色的诡光。
“别看我,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路人,对付不了你们这群异类。”隆德无辜地摊了摊手。
突然间,一阵阵狂风扫过港区,几个巨大的阴影出现在码头上方的夜空中。
漆黑的螺旋翼高速旋转着割裂雨幕,发出嗡嗡的巨响,探照灯打出的圆形光斑落在了新约港的江面上,不安分地四处游走着。
成千上万的雨丝斜飘在光幕里,染得煞白,好似被寒风卷起的冰霜。
五六架武装直升机盘旋在码头上方的低空中,像一群苍鹰正盯着地面上可怜的猎物。
蓝星联盟总部在刚刚获悉目标依旧藏匿于港区的消息后,立马重新集结了一批人员奔赴码头。
“一号火力小组已到达港区,随时待命!”
其中一架直升机的座舱门被打开,一位特战专员手握狙击步枪,探出半个身子,俯瞰着码头。
“现场先交给孔峰处理,如果他不能解决,立马火力压制!”通讯设备里传来总部的命令。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