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乳母说,母妃她,从前最爱清雅,又不爱勾心斗角,所以不太得宠。常常是一个人自歌自舞,一个人赏花临帖,一个人饮酒作诗,一个人弹琴望月,无论在哪里,总是一个人,那孤零零的背影,乳母一个女人看了都心疼。”瞻垍没有理会纪凝烟的内疚,自顾自地说着,“后来,父皇酒醉后散步醒酒,无意中看到了月色下舞蹈的母妃,惊为天人。之后,便有了大哥。”瞻垍的声音中带着些骄傲,还有说不出的遗憾,顿了一顿,才缓缓开口,“后来,母妃整个人就开始变了。”
纪凝烟轻轻下床,倒了一杯微微有些凉的茶水递给瞻垍,瞻垍接过抿了一口,又接着说:“她不再总是一个人了,父皇总是陪在她身边,其实这也是件好事吧。可是后来,她开始学会讨好父皇。父皇喜欢看什么舞蹈,母妃都会跟着宫中的舞女们学习,然后自己再编舞,跳给父皇看。有了大哥之后的母妃身材丰腴了些,可是为了舞姿优美,必须恢复之前的身材,于是硬硬地靠着只食素食瘦了下来。再后来,慢慢有了我和瞻埏,而母妃也越来越得宠,地位高至贵妃,可惜,最终,还是......”
“瞻垍,”纪凝烟心疼地看着瞻垍,瞻垍的神态有些落寞,他坐在椅子上,双手撑在桌子上,侧首望着窗外,侧脸的轮廓在朦胧的烛火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是不是觉得我很啰嗦?”瞻垍忽然将目光转向纪凝烟,看着纪凝烟微微皱起的眉头,嘴角有些无力地勾了一下,像是在笑,却好像又笑不太出来。
“瞻垍,别这样了,还是不要笑了,比哭都难看。”纪凝烟看着瞻垍的表情无奈道。
“听烦了吧,真不知我是怎么了,”瞻垍将视线从纪凝烟脸上挪开,看着天花板,“居然会跟你说这些。”语毕,看着天花板叹了口气。
“不是的,瞻垍,我不是这个意思,”纪凝烟急急忙忙解释道,看着瞻垍,目光真挚,“瞻垍,其实,我是还没有听够。”
“是么?”瞻垍自嘲地笑笑,“你不觉得一个大男人唠唠叨叨地很讨厌么?”
“是,”纪凝烟水汪汪的眼睛盯着瞻垍的双眼,“可是,可是这个人是瞻垍啊。”
瞻垍闻言,偏了偏头,看了看眼前纪凝烟的小脸上一脸执着,明明还是那么小的年纪,却丝毫不像个小孩子,竟然让他怦然心动。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头,拂乱她额前的秀发,柔软的触感像只乖巧的小猫,看着她乖巧的样子,瞻垍终是暂时收回了愁苦的样子,微微笑了。
纪凝烟看着面前的少年,他眉眼如画,青丝高挽,洁白的衣袍本该纤尘不染,却因为她而伏在地上弄脏了衣角,即便如此,他的笑容也是如此干净。纪凝烟看着瞻垍,忽然觉得格外温暖。
“瞻垍,可以接着说了么,我好想听更详细的故事。”纪凝烟见瞻垍笑了,大胆追问道。
“那以后再给你讲吧,”瞻垍微微笑着,“时间不早了,你也累了好几天,快去歇着吧。”
“好,那你也回去好好休息吧,近几日见你也是憔悴了不少,如今终于能好好休息了。”纪凝烟微笑着目送瞻垍离开之后,匆匆洗漱一下,头沾枕头便着了。
第二日清早,纪凝烟本想睡到自然醒,却意外被喧哗声给吵醒了。她睁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打开窗子,却听到外面传来一声不知谁说的“王爷病倒了,快去请御医”,立时清醒了不少,也顾不上洗漱,匆匆忙忙便披上外衣走出房间去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
纪凝烟随手抓住一个小厮,还没等开口,那小厮便一脸悲戚:“纪姑娘,您快去看看吧,王爷病倒了!”
“什么病?大家怎的如此慌张?”纪凝烟疑惑道,昨天她还见过瞻垲,还是精神奕奕的,怎么会突然就病倒了么?
“就是不知什么病才会如此啊,昨儿晚上王爷见过九王爷之后便没了动静,奴才们以为王爷是休息了,也就没多想。可是今儿早上若不是婢子见王爷没有按时起来晨练用膳有些担忧,推开门一瞧,王爷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了!王爷受伤后没有及时医治,身子本来就没有恢复好,再这样下去可了不得啊!小的得去瞧瞧御医到了没有,失礼了。”说完那小厮便急匆匆地走了。
纪凝烟也紧紧跟着那小厮,急匆匆赶到了瞻垲的房间。
瞻垲的房间房门紧闭,纪凝烟走上前去刚想推门,却见瞻垍从里面走了出来。
“瞻垍,瞻垲这是怎么了?”纪凝烟见瞻垍一脸忧虑,心下已知情况不太乐观,可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大哥的病好像是过度劳累加之身体没有完全恢复导致的。”瞻垍眼中都有些不安,“御医说,恐怕,恐怕大哥的身体再难以康复了。”
“什么?”纪凝烟多希望是自己的幻听,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再度追问道,“瞻垲到底是怎么了?”
“凝烟,大哥,”瞻垍一脸痛苦,微微闭眼,“御医说,大哥,可能会再也不能醒过来了。”
“不会的!瞻垲他那么健康的一个人,昨天还跟我吃饭聊天那么精神,怎么今天就醒不过来了呢?御医一定是断错了病!我才不相信呢,我要去看瞻垲!”纪凝烟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她怎么都不肯相信瞻垲的病竟会如此严重,一把推开瞻垍试图进门。
“凝烟,御医正在里面全神贯注地给大哥针灸治疗,需要安静,你不要进去打扰!”瞻垍一把将纪凝烟拉回来,拉着她走到后花园中。
纪凝烟不情愿地跟着瞻垍走到了后花园中,却突然回忆起了当初,瞻垍说要她不要去,可是为什么他不阻止瞻垲呢?难道说,瞻垍真的要对瞻垲下手了么?昨日瞻垲最后见到的人也是瞻垍,这一切难道都只是巧合么?想着想着,纪凝烟突然有些底气不足,她不敢再那么确定绝对不是瞻垍派人动手了。她偷偷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瞻垍,看他一脸担忧怎么都不像是假装,好想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他会回答么?若是他不肯说实话又生气了该如何是好?这下心里便更纠结了,低着头闷闷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