瞻垍看时间不早了,起身向纪凝烟告辞离去。他正欲走出去房门时,纪凝烟示意他不要动,自己先打开了窗户,探出脑袋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过来,才打开房门目送着瞻垍离去。
月色朦胧,瞻垍灵活地翻过了墙,在墙沿上对着纪凝烟微微一笑,挥了挥手,跳了出去。
直到再也看不到瞻垍的身影,纪凝烟才关上了窗户,躺到床上蜷成一团,用被子把头蒙起来。每当心里忐忑不安的时候,她都习惯性地把自己变成一只猫,缩成一团躲在被子里。
明天,要不要去呢?她皱起了眉头,瞻垲今日专程邀请她前往,瞻垍却告诉她会有危险,那么简单推测一下,瞻垲就是不知道明日的狩猎其实是有风险的了?那么也就是瞻垍没有告诉他么?
为什么瞻垍没有告诉瞻垲?为什么他们的说法会出现这么大的分歧?为什么他怕伤害到自己却不怕伤害到瞻垲?
她猛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难道说,瞻垍是要暗中谋害瞻垲?她被自己的推测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不知道瞻垍和瞻垲有什么过节,可是每次他们都说法不一。就如瞻垍让她帮忙寻找母亲,而瞻垲则拒绝她的好意。如今瞻垲好心邀请她去参加狩猎,她也想去长长见识,可是瞻垍却深夜冒着被当作采花贼的风险前来提醒她叫她不要去。
她该相信谁?
她可以相信谁呢?
瞻垍是不会伤害她的,否则不会深夜提醒她叫她不要去,可是瞻垍为什么要害瞻垲呢?他不是瞻垲的弟弟么?如果他真的要伤害瞻垲的话,那就完全不顾兄弟情义了,那么瞻埏呢?瞻埏还那么小,还只是个孩子,他也会去狩猎的吧,瞻垍会伤害他么?
纪凝烟想到许久不见的瞻埏,心里不由得多出了几分忧虑。万一瞻垍伤害了瞻埏怎么办?虽然不清楚瞻垲和瞻垍之间的矛盾,但是,但是瞻埏那么小,瞻埏是无辜的。她要保护他,就像保护自己的弟弟一样。她心中打定了主意,一夜未眠。
翌日清晨,纪凝烟踏上了瞻垲派来的马车,骏马奔腾,掀起一路尘埃。
纪凝烟在车上昏昏欲睡,迷迷糊糊之中也不知颠簸了多久,最终停在了一处林场中。车夫扶着纪凝烟下了马车,她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高高的木质栅栏将一大片空场围了起来,空场周围是繁盛的树林,郁郁葱葱,古木参天。栅栏中间留出来了一个门,门旁立着的大明三足鸟旗迎风招展。门前站了两队穿着铠甲的守卫,手握长矛,拦住了欲走进林场的纪凝烟。
车夫走到士兵面前,说明了来意,又掏出一块玉牌,士兵接过牌子,仔细查看了,又将他们搜身之后才放行。
车夫引着纪凝烟向里走了一段路后,在一条林间小路前停下了脚步,叫纪凝烟在此等候。不多时,瞻垲便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奔驰而来。
纪凝烟正懒洋洋地靠在一棵树上休息,看似悠闲,却在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这是皇家狩猎场吧,大明的旗帜迎风招展,霸气十足。瞻垍和瞻垲能轻松出入皇家狩猎场,他们是不是都属于皇族呢?虽然认识了有一段时间,可是却连他们的家世都完全不了解,果然还是在家里单纯了太久不太适应这个社会了呢?
她环视四周,一个灌木丛吸引了她大部分的注意力,那个灌木丛虽然已有了黄叶,但却仿佛格外郁郁葱葱,约莫着可以藏下三四个人的样子。瞻垍会不会派几个杀手躲在那里暗中偷袭呢?
不,这里离守卫太近,太容易被发现了,以瞻垍的性子,应该不会选择这里。
纪凝烟推测着,听到马蹄声由远及近,看到瞻垲穿着一身黑色铠甲,威风凛凛地驾着一匹高头大马奔驰而来,在阳光下光辉烁烁仿若天神。
瞻垲在她面前下了马,有些腼腆地笑了笑:“纪姑娘,没想到,你真的来了。”说话时脸上有掩饰不住的高兴神色。
纪凝烟忽然有些难过,看着面前单纯笑着的瞻垲,她却在想瞻垍会什么时候动手呢?要不要告诉瞻垲瞻垍要对他动手了呢?他们虽是兄弟,可是若真是皇族的话,父子相残的事件都时常发生,更何况是兄弟间的争斗呢?
瞻垲见纪凝烟精神似乎有些恍惚,轻声叫到:“纪姑娘,怎么了?”
“没什么,凝烟是第一次来狩猎场,有些怕生罢了,无妨的。”纪凝烟微微一笑,看着瞻垲微红的脸假装不经意问道:“瞻垲,这里是哪里?好气派呢。”
“这是,”瞻垲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答案,“大明皇家狩猎场。”
“难怪呢,”纪凝烟眼神有些迷离了,低声喃喃道。
“纪姑娘,我们不是故意想要对你隐瞒身份的,”瞻垲停顿了一下,急急忙忙地想要解释,想了想又不知该怎么说,急的脸上都冒出了汗珠,“真的。”
“我知道,我相信,你们是有苦衷的。”纪凝烟看着瞻垲着急的样子,突然觉得很心疼。可是,她能救他么?她又该怎么帮他呢?如果在瞻垍和瞻垲中只能选择一个的话,她该选择谁?
犹豫了许久,哪怕是知道了瞻垍要下手,哪怕知道自己的一句话或许就可以改变两个人的命运,可她心里的天秤到底还是偏向了瞻垍的一边。所以她只能对着瞻垲无害地笑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瞻垲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笑了笑,问纪凝烟:“姑娘可会骑马?”
纪凝烟尴尬地摇了摇头,心里暗暗埋怨自己:真是笨死了,明知道狩猎是要骑马射箭的,可是自己什么都不会居然也敢来这里凑热闹。这下可好,丢人丢大了吧。
“无妨,若纪姑娘不嫌弃,就与我同乘一匹吧。”瞻垲脸颊微红,低下头看着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