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好奇的用手碰碰它,它抬头看了一眼皇上,鸣叫了一声,却没有发动攻击。皇上满意地笑笑:“真是难得的将军。”说罢又将头转向瞻垲,问道:“怀远大将军,你今日来,所为何事?”
“臣弟前来只是想问皇上关于出征的具体事宜,以便提前做好准备。”瞻垲看着罐中的蛐蛐,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明显,这蛐蛐是瞻垍送来的讨好皇上的吧。皇上收下了,难道是心里决定要将纪凝烟赐婚给瞻垍了么?可是自己也被皇帝任命为大将军,要为他远赴边疆甚至可能战死沙场,皇帝一向不信任他们兄弟,这次面对他们都主动向皇帝示好,皇帝居然都没有明确表态赐婚与谁,难道皇帝想都为己所用么?天下可只有这一个纪凝烟,他该如何决定呢?
“你是来打听朕的主意的吧。”皇上从旁边拿了一根草,逗弄着罐中的蛐蛐,看都不看瞻垲,“其实按理说,滕怀王你的年纪更大,更适合婚配,”顿了一顿,瞻垲的心脏便随着停了一拍。
“但是,纪凝烟的年纪还小,”皇帝仿佛没有察觉瞻垲的紧张,不急不慢道,“上早朝的时候朕特意问过了纪詹,这是他的意思。朕觉得,毕竟婚姻大事还应以父母之命为准,你说呢?”
“臣弟谨遵皇命。”瞻垲低下了头,暗暗松了一口气。没有直接拒绝,就是还有希望,有希望就好。
“你这一去,恐怕要戍守一阵子边疆了。”皇帝走到另一个罐子旁边,逗弄着另一只蛐蛐,“每年秋冬季节,鞑靼瓦刺他们就乱哄哄地开始闹腾了,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边疆民不聊生,朕每当想到朕的子民遭受着这样的痛苦,心里边颇不是滋味。可是若要让他们往后撤,撤回咱们中原,那边疆可就彻底归了那么鞑子们了。皇爷爷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可不能就这么拱手让人了。”
皇帝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扔下了手中的草棒,看着瞻垲,认真道:“记着,你这次是代表着朕,代表着咱们大明的威严出征的,一定要给那些鞑子们长长记性,叫他们记得这土地这天空这城池都是咱们朱家的。”
“臣愿以性命担保,此行定不辱使命!”瞻垲听了皇帝方才那番话,自己身上流动着的是朱家的血脉,大明的血统在体内奔腾着流动着,男儿的血性就被皇上的三言两语给激发了出来,好男儿自当保家卫国。
“好了,明日,朕在这宫里为你们亲自送行,大军将在三日后启程。你先回去收拾收拾行装吧。”皇帝恢复了淡淡的神态,将头看向窗外。
透过窗子看到鲜花怒放的后花园里,孙贵妃正跟侍女荡着秋千,长长的石榴红裙迎风飞舞,她妩媚的笑容迎着晚霞璀璨夺目。
“那臣弟就先告辞了。”瞻垲看了一眼皇上专注的目光,识趣地告辞离开了。
瞻垲回府后,入夜时分,他辗辗反侧,不能入眠。索性下床披上衣服,将自己最珍爱的一套战甲从箱子里拿出,温柔地抚摸着上面清晰的雕纹。他忍不住换上战甲,披上战袍,戴上头盔,看着窗外的沉沉夜色,一脸的兴奋。
太祖尚武,所以自小他们兄弟便被调教习武。然而在兄弟几人中,唯独当今圣上与瞻垲颇得太祖赏识。当年父亲太子之位堪忧,多亏了当今圣上聪敏善战,跟随太祖狩猎亲征,讨得了太祖欢心,才保住了父亲仁宗皇帝的地位。
那时候起,母妃便有意识培养他们,可惜最得父亲欢心的瞻垍尚且年幼,并不热衷于习武,反倒是给瞻垍做陪练的瞻垲逐渐在习武场上崭露头角。终于有一次,他隔着百米,将当时还是皇后的张太后指定的一片树叶射中,博得了一片掌声,却换来了太子格外的关注。那之后,瞻垲便时常与太子一同出现在习武场上,以便相互切磋。
那时候小小年纪的瞻垍常常在一边看着他们的比武,动不动就兴奋地站在凳子上,挥挥手大喊着加油,然后骄傲地转过头对身边的人说:“你看你看,我哥哥多厉害!你知道‘百步穿杨’吧?说的就是我瞻垲哥哥!”身边的人便会掩面而笑,母妃便会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牵着瞻垍走开。
多少年了,想起那小小的瘦瘦的身影还是忍不住疼惜。
一晃眼,瞻垍都长成了玉树临风的少年郎。而自己,也即将奔赴前线,戍守边疆。抚摸着这坚硬的铠甲,滑腻而冰凉的触感,透出冷漠的气息。这纯黑的铠甲,用银线在胸口处绣着一朵小小的白芍,那是母妃亲手绣制的,瞻垲第一次在狩猎中胜过了英宗皇帝的时候,母妃终于肯放下手边为瞻垍精心缝制的衣裳,为他绣一朵小小的芍药。
瞻垲依依不舍地脱下铠甲,就着摇摇曳曳的烛火,看着它,如同看着自己的情人一般,终于沉沉睡去。
翌日,为了赶赴宫中送别的宴会,瞻垲早早地洗漱完毕,赶到了宫中。
一进宫门,正巧遇到了携手而来的纪凝烟和瞻垍。瞻垲顺便变了脸色,拉长了脸,装作不认识一般准备走过去,却被瞻垍叫住。
和煦的风将那二人带着温柔笑意的声音送到瞻垲耳朵里,他最疼爱的弟弟正拥着他的意中人一步一步慢慢走来。
没想到,却是她先开了口。她的眉目流光溢彩,带着一抹羞怯:“大哥,好久不见。”
呵,这么快,就跟着瞻垍学着喊“大哥”,不喊“瞻垲”了么。瞻垲脸上露出一抹冷笑,眼底却是深藏不露的难过。
“好久不见。你们怎么也来了?”瞻垲冷冷道。一个姑娘说话,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好不回答呢,尽管这对话是那么苍白。可是即便是说废话,也可以多听听她的声音吧,这样倒也不错。
“听闻皇上要派大哥代替自己御驾亲征平定瓦刺为民除害,这是好事,可经此一别不知多久才能再见,我们怎么会不来送送大哥呢?”瞻垍看似无心地走到纪凝烟和瞻垲的中间,不露声色地将他们隔开。
瞻垲看着瞻垍的小动作冷冷哼了一声,扭头便走了。留下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纪凝烟和若有所思的瞻垍停滞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