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纪凝烟醒来时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她的双手被结结实实地反绑在身后,稍微尝试着动一动,却被绳子磨得手腕生疼。她摇了摇头,使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晰,打量着眼前的房间。
房间的摆设古朴简单,想来是为了防止她逃跑,搬走了许多东西。室内仅有一床一案,一张小圆桌,外加周围摆的一对木凳。纪凝烟现在就被五花大绑扔在床上,四肢都被绑着,想要下床,只能像虫子一样蠕动着身躯一点点挪到床边。
她一点一点蠕动着身躯,终于成功地下了床,不过,是“咚”地一声闷响之后整个人掉到了地上。
纪凝烟吃痛地皱起了眉头,努力挣扎着抬起头来想要站起来,房门却突然被人打开了。
纪凝烟面前是一双整洁的黑色布靴,她顺着那双靴子往上看去,来者是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她抬着头,强装镇定地问道:“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年轻男子却不说话,只是将手里提着的饭盒放在桌上,做了个示意她吃的动作,然后便只是昂着下巴轻蔑地看着她。
纪凝烟皱起眉头:“你可知道我是谁?我爹是朝廷命官,你这是绑架朝廷命官之女,按大明律法你可知该当何罪?”
那男子轻蔑地笑了笑摇了摇头,依旧只是用手指指饭盒,不肯说话。
纪凝烟有些着急地开始问他:“为什么现在只有我自己在这里?瞻埏呢?他去哪里了?你们将他怎么样了?”
那男子依然不开口,甚至连看也不看她,转身就要离去。
“等一下,你是不是,有哑疾?”纪凝烟看着他即将推开房门,大喊道。
那男子的身影顿了一顿,接着却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门走了出去。只留下纪凝烟愣在房内。
纪凝烟看了看餐盒,在房间内大喊:“你不给我解开绳索我怎么吃东西?”
那男子听到声音便折返回来,利索地解开纪凝烟双手上的绳索,然后迅速地大步走出了房间。临走时还不忘将房门锁好。
纪凝烟气鼓鼓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赌气不肯吃饭。
一个时辰过去了,那男子估摸着纪凝烟差不多该吃完饭了,准备进来收拾餐具,便偷偷从门缝里向里看了看,却不料那饭盒依旧如同他离开时的样子,一动未动。纪凝烟沉默着站在窗前不知在想什么。
他掏出钥匙打开门锁进入房间,一进去,纪凝烟就给他飞了一个白眼。
他指指饭盒,纪凝烟摇了摇头,看着他的眼睛不冷不热地说:“你是瞻垍派来的人吧。告诉瞻垍,他不见我,我就不吃饭。”
那男子什么都没说,甚至什么表情都没有,径直提起饭盒就走了。
纪凝烟看着他提走了饭盒出去,满怀期待地等着瞻垍前来,可是等到了天色已黑,那扇房门也没有再打开过。
纪凝烟失望地趴在桌子上,肚子早已饿的咕咕叫,可是碍于面子又不好意思提要求要吃饭,只得听着肚子的响声,一夜无眠。
她不知道,瞻垍在门缝里偷偷看了看她憔悴的样子,默默在门外徘徊了一夜。二人之间只有一道门的距离,她在门里郁郁寡欢,他在门外犹豫徘徊。可是那道门,终于是没有人来将它推开。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纪凝烟拖着无力的身躯趴在窗口想看看太阳出来没有,一打开窗户,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微垂着首在门前站着。上前一步,想了想又退了回来,一直在门前犹豫着。
她眼眶微红,原来他还是在乎她的。白白让她担忧了一夜,此时突然觉得格外委屈,她鼻头一酸,含糊地喊了一声“瞻垍”,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溢出眼眶。
瞻垍闻声转头,看到她探出窗外的小脑袋,毛茸茸的像只从笼中望风的猫,他一个箭步冲到窗前,猛地将她的头拥在怀中。
纪凝烟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闭上了眼睛乖乖的任由他搂着。她听到瞻垍压抑的声音,他说:“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手臂依旧紧紧搂着纪凝烟的脑袋,压着她的头不让她抬头,嗓音干哑,似乎经历了无限的疲惫。他没有理会纪凝烟的反应,自顾自地说:“为什么我专程告诉你不要来,你还是来了?你知道么,他们告诉我你出现在瞻垲马背上的时候,我都想把瞻垲所有的马匹都毁掉,让他再也不能与你同乘。他们说将你绑来了,他们拿你威胁我,可是我要保护你,所以只能假装不在乎你,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轻视你,然后才能放过你。这一整个白天,我都只能在一个看不到你也找不到你的地方提心吊胆地等着消息,直到他们说你要见我,说你不肯进食,我放心不下,才打听到地址,偷偷跑了过来。”瞻垍的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他说得很快,似乎很是着急,“可是,可是我没有钥匙,我也不确定现在的我能不能见你,我怕我一见到你,就再也忍耐不下去。”
瞻垍的眼睛突然格外明亮,似乎带着火光,他一字一句地说:“纪凝烟,跟我走吧。让我救你出去!”
可是随即眼光就暗了下来:“可是,他们怎么会那么轻易放过你呢?他们的目标是我们兄弟,而不是你,可是你偏偏搀和进了这件事情里,他们怎么会不重视你呢?如果我重视你,那么今后恐怕你都会活在危险里。比起这个,我宁愿自己一辈子见不到你,也希望你能平安活着。”
“那就不要带我走,”纪凝烟趁他不注意钻了个空子,抬起头来看着瞻垍,瞻垍的眼睛通红,头发也有些凌乱,下巴上居然有了青青的胡茬,满脸的憔悴,看得她心中一痛,水汪汪的眼睛中满是疼惜,声音微微颤抖,却又带着十分的坚定,“那就让我在这里待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