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奴,你们都是住在哪里?”
“东海,那是一个遥远却自由的地方。”
“离家那么远不害怕吗?”
“不害怕,因为阿九啊。”
九姼攀附在船舷的边缘,而阿奴就在水中推移着小船帆,九姼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阳光正好,照耀着这一片的水域,却茫茫一片见不到终点,大海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
这不就像是九姼的人生嘛,茫茫一片见不到远方,却有着臣渡的照拂,一直的守护。
“阿奴,你说我身上有好闻的味道,东海隔了那么远还能闻到吗?”
阿奴愣了一下,水眸微闪,脸庞竟然微微的红了,他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
九姼刚想说话,突然船身猛烈的晃动了一下,不远处湛蓝色的水域中翻滚着白色的水花,甚是壮观。鲛人皱了眉头,看了一眼九姼便潜入了水底,九姼喊了几声鲛人见不应答便有些焦急的在小船帆上张望着,现在最起码能做的是什么呢,九姼咬了一下唇,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在九姼四处张望的时候,未曾发现一缕缕沾满海水的头发狰狞的摸索了上来,而在小船帆的下面,那头发已经将这个小船帆包裹起来了,头发的尽头看不见,只是令人恐惧的深海。这一异象还是不远处的鲛人发现的,他睁大了那双眼眸,朝着九姼喊道:“阿九!快跳入海里!”
九姼闻言转而一看就发现了满满的头发,她吓了一跳,还未等她动作,那头发就像是有了灵智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住了她的脚脖,然后又迅速的拖进了海里,那深不见底的头发漩涡中。
阿奴很是焦急,他刚才的病又犯了,想是去水花处看看情况顺便让自己冷静一下的。
谁曾想,九姼竟然已经被抓走了,他毫不犹豫的向着大海深处游去,可是那头发像是速度更快,行动轨迹更是变换莫测,顺着海水深处就这么延伸下去。
九姼挣扎着,她感觉到海水的凉意越来越深,那团头发像是蜘蛛的丝线一般紧紧的包裹着她的身体,吞噬着她的意识。她最后恍惚看到了一张脸,一个女人的脸,泡的发白泡的腐烂的脸,那双眼眸里是逐渐腐烂发青的颜色,只有嘴巴鲜红的像是血液,那张脸看到九姼的瞬间竟然笑了。
海婆啊,海婆,你可知孤单
可恨那家人丢了你
青丝满头,凌辱至死
怨念所成,至诚化愿
“小鲛人啊,想要她,就用你的声音跟我交换。”嘶哑似指甲划在纸张上的难听尖锐,“即使违背顺德意愿。”
鲛人之声是大海的馈赠,是海的骄傲,没了声音的鲛人是海上的异类。鲛人一生三次绝唱,一次出生,一次成婚,一次死亡,馈赠大海,成为世间最孤独最美好的声音,而这绝唱可以召唤美好的鲸豚展露彩虹,也可以召唤海中鬼怪撕裂时空。
阿奴看着被海水泡的腐烂的脸孔,周围全是伸延的头发,而九姼就被包裹在头发之中,他甩动漂亮的鱼尾靠近了九姼,缓缓的低下了头,将自己的唇印在了九姼的唇上,一阵光亮闪过,九姼就慢慢的醒了过来,九姼发现阿奴靠自己这么近下意识的九姼推开他,可是头发包裹着她让她不能行动。
海婆的那张脸闪过诡异的笑容,她用头发缓缓接近了阿奴,当那一缕发丝碰到阿奴的鱼尾时,阿奴松开了九姼,对她缓缓一笑,说道:“可能我要让他来守护你了。”
下一秒,九姼就发现阿奴的眸子诡异的变成了深邃的色彩,眉眼之间的温柔尽数不见了。
他鱼尾一甩,那头发丝尽数断裂,成了大海的养料。阿奴唇角一笑,直勾勾的盯着九姼,像是恋人一般抚摸着九姼的脸庞,浅声道:“第一次,这小人鱼主动将身体给了我。”
九姼瞪大了眼眸,她突然觉得眼睛有些酸涩,为什么她这么弱,需要别人的保护才可以化险为夷。
海婆“咯咯”的笑出声:“原来这鲛人身体里住着一个魂魄呢,咯咯,这东西对老身真是大补,甚好!”
阿奴笑了一声,游到海婆的身边,直戳戳的看着海婆,眸子里是九姼看不懂的神色,阿奴挑起了海婆的一缕发丝,缓缓一笑:“海婆怨念所成,至诚化愿,我有一个愿望,用我的声音跟你交换。”
海婆闻言,眸子冷凝,却还是笑呵呵的问道:“何愿?”
“用怨气凝成的刀。”
海婆眯了眯惨白色的眼眸:“你要那物做甚?”
阿奴不语,只是看着海婆。
海婆恍然大悟的笑了一声:“是老身不该问啊,这世间早已没了真情所在,何必问呢。”
海婆周身幻化,海水变成湛青色,透露出了诡异之感,她发出了凄惨而有惨烈的声音,十里之内所有海中生物皆是狂躁不安,海婆头发团团成圈,不一会儿幻化成一双手将那散发着黑气的匕首交给了阿奴,她看着阿奴,示意他应该交出了自己的声音。阿奴收好匕首,然后看着海婆冷冷一笑:“如此肮脏之物怎配得上这声音。”
海婆那双眸子闪出分了然,她也不生气,只是说道:“老身闻着那女娃甚是香甜,老身想看一场戏。”
接下来,海婆移动着那头发,将九姼带到了阿奴的面前,头发在九姼的心口之处留了空白。
阿奴看着九姼这副模样竟是想到了任人宰割的羔羊,内心的嗜血冲动令人蠢蠢欲动。
他举起了匕首,在九姼的心口比划了比划,突然脑子里的另一个像是极其的阻扰一般,他露出了纠结的神色,然后看着九姼,狠狠的从九姼的眉骨处舔到了下巴:“你知道谁才是我吗?”
“阿奴”九姼颤抖着声音。
“答对了。”阿奴发出奇怪的声音,“想不到吧,被占有的竟然才是正主。”
九姼心里像是被扎了一下,密密的疼。
阿奴像是压抑住了内心的思想,然后举起了匕首,手起刀落就这么刺入了九姼的心脏处,那一瞬间九姼被撕扯的狂嚎了起来,她感受到了冰冷,感受到了密密麻麻的啃食一般的痛苦。
臣渡满身是汗的从床上坐起,失神的呢喃道:“阿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