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完全没想到事态会如此发展。
“低年级的算数卷也泄题了。”
听到这个消息，叶青当时微愣，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她到底是个十四岁的少女，骨子里还有傲气，以及几分天真。
她想方设法想要害叶轻昭，报一箭之仇。
叶青研究了很久，如何能让叶轻昭被学校开除，连焦家甚至督军都无法保叶轻昭。
她一连去了好几天的校图书馆，借了很多校刊。
她看到了八年前“泄题案”。
当初这件事，牵连了好几位政要家的千金，教会直接支会了领事馆的参赞，用国际政治碾压，毫不留情的开除了那些不过线的同学。
大批量的辞退和开除，保全精英教育的名声，也震慑了后来者。
从此，再也无人敢碰泄题这个雷区。
叶青就想到了这点。
同时，叶青还注意到，高年级的算数课任课老师对叶轻昭格外照顾。
“所有人都知道胡修女很照顾叶轻昭，而叶轻昭的算数课目又很差，若是泄题，叶轻昭第一个逃不掉嫌疑。”叶青心想。
叶青寻了很多次的借口，终于接近了胡修女。
趁着胡修女倒茶给她的时候，她心生一计，立马自己脱手，把一杯热茶砸在自己的脚上。
胡修女对叶青有了歉意。
叶青的腿好了之后，为了表示自己不介意，亲自去了趟胡修女的办公室。
胡修女对她有点歉意，就不再介意她的登门。
叶青深谋远虑，她弄到了胡修女办公室的钥匙，并且偷偷按了模子，很快就拿到了办公室门和保险柜的钥匙。
周一黄昏下学之后，叶青没有走。
等天黑了，叶青偷偷溜进了胡修女的办公室，偷到了胡修女放在保险柜的算数考试样卷，然后从后门跑出去。
当时天黑，叶青又小巧，没人留意到她。
叶青又借口找叶轻昭补习，趁着叶轻昭去洗手间，将考试样卷塞在叶轻昭书桌的抽屉暗层里。
放好之后，叶青躲在洗手间，和某位女同学八卦：“我听说高年级的算数考试泄题了。”
高年级泄题，都是叶青传出去的风声。
这点风声像秋日草原上的零点火种，很快就能炼成燎原之势。
当时洗手间很多人。
这不过半个小时，就传遍了学校上下。
大家都记得八年前的惨案，所以泄题这么大的事，简直比北平被攻破还要令人紧张，一时间谣言四起。
叶轻昭不会知道她的书桌里有算数课样卷，而老师们肯定不会等到明天，会立马搜查。
这样，叶轻昭的样卷会被当场搜出来。
叶轻昭和胡修女关系很好、叶轻昭算数课目很差，她偷样卷有极大方便和动机，没人会怀疑叶轻昭是被陷害。
找到了偷样卷的，此事叶轻昭一个人承担，她会被开除。
军政府求情也没用！
一切很顺利。
叶青心中得意，她觉得自己做了件大事。
她听到“高年级算数考试泄题”从她同学口中再传出去的时候，她双肩微微抖动，难以遏制内心的欢喜。
“姐姐的主意，都是小打小闹，只有我的主意，才可以叫叶轻昭一击致命！”叶青激动的想。
她这个主意太棒，不枉她泡在图书馆好几天辛苦查阅资料。
她很有能耐，自己的前途肯定比大姐更好。
可是很快，叶青就听到另一个消息：“低年级的算数考试泄题”。
叶青就是低年级的学生。
听到这个消息时，她颇有几分不安：“低年级怎么会泄题？”
泄题是大事。
高年级泄题，是叶青弄的；那低年级是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叶青就开始忐忑了，她总预感有什么事情发生。
校董开了会，老师们带着修女来，一个个班级的排查。
当修女们从叶青的抽屉里，找出一份低年级算数考试的样卷时，叶青两眼发黑，几乎要昏倒。
低考题怎么会在她的抽屉里？
她没有偷过低年级的啊，她偷的是高年级，而且放到了叶轻昭的抽屉里。
叶青算数也不好，但是她不敢冒险去偷题！
“不，不可能！”叶青几乎崩溃，“不是我偷的，不是我！”
同时，高年级的一个风云人物--舒蓉，被抓了出去，她的抽屉里也有样卷。
而叶轻昭居然没事。
“不是的，是叶轻昭，是叶轻昭偷题！”叶青被押到办公室的时候，大声吼叫，“是叶轻昭！”
老师们全听到了。
此事关乎甚大。
林老师走到叶轻昭面前：“轻昭，你跟我到办公楼去。”
焦蔓茵拦在叶轻昭面前：“林老师，这就有点不讲道理吧？人赃俱获的学生您不去审，要轻昭去办公室做什么？”
“此事重大，任何可能都不会放过。这样，蔓茵也去。”林老师道。
焦蔓茵欲争辩。
叶轻昭握住了她的手，对林老师道：“校规大于天，我们愿意配合学校调查。”
就这样，叶轻昭和焦蔓茵暂时也被送到了办公室。
而其他学生，全部禁止离校，都要坐在座位上，等待学校最终的结果。
学生家长把学校电话都打爆了。
学校门口，也聚集了几十辆接学生放学的豪华座驾。
北平的小报甚至也听到了消息。
这是大新闻。
一时间，报馆的记者和学生家长把校门围得水泄不通，还有记者不时拍点什么，镁光灯闪个不停。
天慢慢黑了。
学生家长更加焦虑，全部被拦在门口，不许进去。
洪门派了很多小弟，警备厅的厅长也派警员来接人。
这下子更热闹了。
贝满女中学校那条路，被堵得水泄不通。
教室和办公楼开了灯，灯火透明，将操场上的梧桐树，映照得璀璨晶莹。
叶青和舒蓉是分开审的。
叶轻昭和焦蔓茵则在另外一间办公室，她们不是被审查，而是被隔离，只有一个修女陪着她们。
叶青一直在哭，舒蓉则破口大骂，态度嚣张。
焦蔓茵满心的话想问叶轻昭，偏又时机不到，忍得很辛苦。
晚上九点，办公室的电灯照得叶轻昭昏昏欲睡。
她是又累又困。
陪同着她们的修女，已经离开了。
“怎么回事？”焦蔓茵悄悄问叶轻昭。
叶轻昭眨了眨眼睛，让她小心隔墙有耳。
焦蔓茵就不再问了。
片刻之后，林老师端了两杯牛乳和几块蛋糕进来：“你们先充饥。”
这待遇，可见是叶轻昭和焦蔓茵是没嫌疑了。
焦蔓茵抓起牛乳就喝，一口气喝了半杯，问林老师：“查清楚了吗？”
林老师点点头：“已经快查清楚了，再等半个钟，你们就可以回家。”
虽然叶青还在攀咬叶轻昭，可她没有任何证据，而她自己偷题则根本无法自圆其说，叶轻昭的嫌疑解除。
叶轻昭也先喝牛乳，不说话。
她慢腾腾喝着，一口口咽下去，就听到焦蔓茵问林老师：“到底怎么回事？”
林老师把她听到的消息，告诉了焦蔓茵：“在叶青的书包里，找到了一百多块钱，还有一只金表，是舒蓉的。”
焦蔓茵心底闪过几分涟漪，嘴上却吃惊问道：“是舒蓉收买了叶青，让她去偷了样卷吗？”
“是啊。叶青最近刻意接近胡修女，很多同学和老师都看到了，前天晚上，有人看到叶青很晚才离校。”林老师道。
“天哪，她为了钱，居然这么做！”焦蔓茵故作大惊。
至于叶青如何偷到低年级的算数样卷，已经没必要清楚了。
反正偷一份是偷，偷两份也是偷。
“......舒蓉非说她的金表和钱包是早上被人抢了，她没有收买叶青，哪有这么巧！”林老师冷笑。
舒蓉是个刺头，最难管束，在学校欺负同学也不是一两次的，而且她还记了两次大过，老师们也盼着她被开除。
这次，舒蓉被开除是无疑了。
她那个帮派龙头的父亲也救不了她。
而叶青无权无势，敢涉足如此可怕的禁区，她被开除也是必然。
证据全部被找到之后，坐实了叶青和舒蓉的罪名，学校给学生们放了学。
天黑又乱，学校每次只让十名学生出去，等十五分钟之后，再走一批，这样不至于造成混乱。
低年级先走。
轮到叶轻昭和焦蔓茵出校门时，水泄不通的校门口，已经散去了七成的人。
焦太太和副官们开了车在门口等着，同样心急如焚。
“阿弥陀佛！”焦太太拉住了叶轻昭和焦蔓茵的手，“念个书也这么大的事，吓死我了！你们俩没事就好。”
叶轻昭也去了焦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