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追到灵泉边,那贼人钻进了边上的小树林里。树林里道路错综复杂,婆留一个不留神,就跟丢了那贼人。
还好,小少年前面告诉了婆留,马车停在了红枫林那边。婆留便试着朝着那团红似火的方向追去。
追赶至红枫林,婆留果然看到在红枫林下停了一架马车。而那山贼这会儿正趴在马车边向里猥琐地张望着。
山贼趴在车边,急不可耐地撩开车帘子往马车里看了看,那姑娘还在马车里。此刻正蜷缩在一角,捂着脚踝瑟瑟发抖着。
山贼一脸淫笑地说:“姑娘,今晚就跟哥哥走吧!哥哥带你去个好地方!哈哈哈!”
车里的姑娘紧紧抱住了自己,大呼:“救命啊!救命啊!”。
听到马车中传来的呼救声,婆留急忙追上去,不想踩在枯叶上发出的声响,似乎惊动到了那山贼。
山贼立即跳上马车,策马扬鞭,驾着马车飞奔起来。车中的女子在剧烈的颠簸中,发出了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
婆留见大事不妙,自觉靠脚力定是追不上他们了。便原地运气片刻,稍稍使了下劲,尝试用轻功弹跳到半空中,一把抓住了林间垂荡的藤条,如灵猴般在山林间快速穿梭。
山贼回头看不见婆留的踪影,以为已经摆脱了婆留的追逐,渐渐放缓了驾车的速度。谁知距离马车还有半个身位的地方,婆留放手一跳,正好结结实实得跳在了马车的车顶上。
驾车的山贼被这天降奇兵吓了一大跳,一慌张松脱了缰绳。那马车随即偏离了山路,冲进了山林里。
山林中路面崎岖,马车在这路上行驶得颠簸异常,婆留用双手紧紧扒住了车顶。车内的女子发出了连连惊叫声。
山贼拿着刀对着车顶的方向就是一阵乱砍,婆留左闪右避,半个人都挂在了马车外。不多久,趁贼人不注意,婆留从车顶一个翻身下来,一屁股结结实实得坐在了山贼的旁边。
贼人又是一惊,连忙举起刀就要砍,却被婆留反握住了刀柄,使不出力气。
婆留看过兵书,知道贼人的长刀适合有一定距离的砍杀,而近距离搏斗却略显粗笨了。
二人一番近身缠斗,婆留刚与之对打了几下,便知这莽汉虽生得膀阔腰圆,但除了知道用手里的长刀胡乱砍杀,实际使出的招数毫无章法。再过了几招婆留已摸清了他的路数,逐渐占据上风。
婆留反手扼住了山贼的脖颈,但他用余光瞟到马车正朝着山崖的方向冲去,又赶紧松开了手,尝试去抓那缰绳。这反倒让那贼人得了片刻的喘息,找准了时机,举起刀再次朝婆留砍去。这次婆留来不及避让,眼看那刀就要砍到婆留的脖子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一刻,突然从马车里伸出一双颤抖的手将一只陶罐砸在了山贼的脑袋上,只听一声清脆的爆裂声,那山贼一下子被砸晕了过去,手中的刀也随之滑落了下来
马车还在一路向山崖边疾驰而去,越跑越快。婆留来不及回头去细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先一把将晕厥的山贼推下车去,赶忙伸手去抓缰绳。
树枝噼里啪啦地抽打在他的脸上,婆留竭尽全力,紧紧地拉住了缰绳。
车轮在泥地上拉出两道深深的车辙,车轱辘的辐条由于剧烈的颠簸也断了两根。终于在离山崖还有一尺距离的地方,马儿猝然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嘶叫,停住了飞驰的脚步,这可真是悬崖勒马啊!
婆留长舒了一口气,一路紧张至极的心总算暂且放了下来。
婆留回转身,缓缓撩起车帘,只见车里的各种东西被颠得七零八落,地上趴着一个女子,此刻身体正蜷缩成一团颤抖着,一只手还紧紧地捂着左脚的脚踝。
虽然女子头戴纱笠,婆留看不清她面上的表情,但从这不断颤抖的背影也能感受到这女子定是害怕极了。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婆留轻唤了几声,见地上的女子迟迟没有反应,婆留犹犹豫豫地轻轻用手拍了拍她的背。
趴在地上的女子立即像受惊的小猫一般,弓起身子弹坐起来,挣扎地躲闪到马车的角落里。
“姑娘,你不要害怕,我不是歹人。我是来救你的。”
姑娘迟疑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得抬起头看了一眼婆留。眼前这个眼神坚毅的少年郎果然不是刚才那个满目猥琐的山贼。
一阵秋风轻轻吹起了姑娘面纱的一角,婆留隐约看到了月白色面纱下露出的一抹苍白的唇色。姑娘旋即低下了头又缩回了角落里。
虽然贼人已经被打跑了,可是这姑娘似乎还是心有余悸的样子,身体依旧发着颤。
“姑娘,你没事吧?”婆留细声轻问,生怕再惊到她。
过了良久,姑娘才终于开了口,用颤抖得声音问:“我,我是不是刚才把那个贼人砸死了?我,我是不是,是不是,杀杀,杀人了?”
“你杀人了?怎么可能?”婆留这才明白姑娘为何还如此担惊受怕了:“哦,原来刚才那一记是姑娘你砸下去的呀?”
姑娘勉强点点头,不敢吭声。
“姑娘你大可不必担心。这都是他的罪有应得。况且就凭姑娘这点力气,那个山贼顶多是被你砸晕过去了而已。我还得多谢姑娘刚才及时出手相助呢!”
姑娘听婆留这么说,似乎安心了点,轻声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我,我刚才真是害怕极了的,只是,看到那贼人的刀已经快,快砍下来了。。。所以才。。。才”
婆留抱拳致谢,“总之还是要多谢姑娘了。要不是刚才你那一砸,今天咱俩说不定都得到阎王爷那报道去了。我们也算患难与共的兄弟了,你说是不是?”
姑娘没有回答,但紧绷的身体似乎稍微舒展了些。
婆留见姑娘又默不作声,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啊呀,瞧我都说了些什么胡话呀,居然和姑娘你也称兄道弟了起来。都怪我平日里成天和些男孩子混在一起,这些胡话和兄弟们说惯了。请姑娘莫见怪。”
面纱后的姑娘眉头轻展,莞尔道:“没关系的,应该是我多谢少侠你救命之恩才是。”
婆留拱手为礼,微微一笑:“姑娘我们还是换个地方说话吧。此地不宜久留,你先下车。”
姑娘听到婆留要让自己下车,刚刚舒展的身体忽地又紧绷起来。莫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吧。
她慌张地向婆留再次确认“是要我下马车?要干什么?!”
她透过面纱,悄悄观察起了婆留。眼前的这个少年年龄似乎与自己相仿,面容刚毅,身姿挺拔,目光澄澈,脸侧虽有块红色胎记,但也算生得俊朗伟岸。似乎与刚才那些无耻之徒全然不同,倒也不像是穷凶极恶之人。
见姑娘踌躇不前,婆留又耐心解释道:“我们现在可是在山崖边,我是担心这马要是再受了什么惊吓,冲出去,可怎么好?而且这马车的辐条似乎也断了几根,这车已经不牢固了,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翻到山崖下去的。”
姑娘忙掀开帘子望了望车外面,果然如婆留所说山崖就近在咫尺。她选择暂且相信了婆留,慢慢扶着车框站起身来,提着裙摆准备随婆留下车。
可是刚一只脚才踏出车外半步,另一只脚就忽然一软,整个身体失去了重心,眼看就要从马车上跌下来。还好婆留眼明手快,一把接住了姑娘,扶着她柔软的腰肢,缓缓把她抱下了马车。
随风扬起的面纱下面,婆留瞥见的是一张皓齿明眸,清丽脱俗的二八少女脸庞。少女在空中翩卷的乌发拂过婆留的鼻尖,似乎还能隐约嗅到乌发间盈盈浮动的一股淡淡的香气,仿若那刚刚被采摘下来的新鲜的茶叶般沁人心脾。婆留忍不住还想再细窥两眼,可惜那面纱又随风缓缓覆下。
婆留把姑娘安稳的放到地面后,立即抽走了手,脸庞微微泛红的说:“姑娘,刚刚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可你的左脚是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刚刚见你在马车里就一直捂着脚踝。”
少女似乎惊魂未定,未作回答。面纱下的小脸绯红,用嘴小口喘着气。她害羞地低头整理了下纱笠,眼珠子飘忽不定的四下张望着。忽然她的眼神定格在了婆留的右手上“啊,血!血!你,你的手在流血!”
婆留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右手虎口处,正滋出了一道鲜血,鲜血淌在了少女的罗裙上。
少女立即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鹅黄色绣着小花的丝帕,想替婆留包扎伤口。可刚想抓住婆留的手,又顿住了,转而把丝帕递给婆留:“少侠你,你拿这块丝帕赶紧包扎一下伤口吧。”
婆留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大概是刚才和山贼搏斗的时候弄伤的吧。
转头对少女故作轻松的说,“啊,这点小伤不碍事的。姑娘你无需担心。倒是姑娘你的衣裙似乎是被我这手弄脏了。真是不好意思。”婆留指了指姑娘裙摆上,疑似被婆留伤口沾染上的血痕,“这丝帕看着面料上乘,拿来给我包扎伤口实在可惜了。这点小伤,我自己摁一会儿,应该就没事了。”
眼看鲜血还在从婆留的虎口上一滴一滴的淌落下来,婆留却仍在一再推辞。少女此刻也顾不上“男女授受不亲”这些礼法了,一把抓过婆留的手,用丝帕替他小心包扎好。少女这一连串的举动倒让婆留颇为吃惊,心底扬起了一阵涟漪。
“姑娘,这。。。”
少女羞红了脸转过身去。
“那那谢谢姑娘了。你,你到边上去坐一会儿吧。我来修马车。”
少女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脚。
“啊呀,差点忘了姑娘你的脚受伤了。这下可好了,我的右手破了,姑娘你的左脚扭了。咱俩伤的地方还真是呼应呢。”
气氛一时有点尴尬,婆留试图想通过开个玩笑来调节下气氛。虽然这个玩笑婆留也自知一点也不好笑,没想到少女却背过身,发出了一声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