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室里边传来了几声不悦的叫嚷声,接着就见到颜掌柜一边对里头的人赔着不是,一边欠着身子退了出来。
从雅室中一出来,颜掌柜就火急火燎的跑到大厅中央的一张赌桌前,对桌边的几个相熟的赌客说了些什么,然后只见众赌客接连摆手。继而他又在别的几桌绕了几圈,似乎在劝说这些什么,可是其他人也都纷纷摇头。
而此时婆留和秋离已吃饱喝足了,正欲再次投身赌海。
他俩和颜掌柜在走道上迎面撞了个正着。
“哎呦,颜掌柜刚刚见你点头哈腰的从那间雅室里头退出来,里头是哪家的贵公子,让你那么着急忙慌的?”秋离问道。
颜掌柜苦笑了下,“雅室中,是。。。是。。。”
“咳,颜掌柜不便说,我也不打听了。不过见你从雅室出来后,又四处游走的,可是在找什么人呢?”
颜掌柜顿了顿,“哎,我也不瞒你了,雅室中的是本县钟大人的两位公子。他俩算是我们这里的常客了,所以那间雅室平时就是专门为二位钟公子预备的。兄弟俩赌起钱来出手甚为豪气,但也从不仗着家里的权势,在我这闹事。平时就算输钱也是分文不欠的。”
“但是分明刚刚听到里头吵吵嚷嚷的啊?这两位公子可是对你发脾气了?”秋离追问道。
“哎,别提了。年前二位钟公子说好了今日要来我这找人玩双陆,让我给他们找好对家。我本早早给他俩讲定了对家。可谁知那对家的史公子过年家里头看得紧,刚才居然打发了个小厮来说今日来不了了。白白叫那两位钟公子空欢喜一场,扫了二位的雅兴,他们自然要生气,所以数落我几句也是难免的。”
“哦,原来是这样。那现在预备怎么办?”
“这不,刚刚我满场子正在替二位钟公子找愿意陪他俩玩儿双陆的对家吗?”
“那找到合适的人选了吗?”
“没呢,这两位公子玩的可都是真金白银,一般人还真玩不起。后来我都说愿意不要利息借钱给他们几个老手下注了,可人家一听是官府家的高门子弟,都没人敢来上桩呢!嗳?你们两谁可有兴趣,进去一搏?”
秋离忙摆摆手,“啊呀,我哪敢和那样的公子玩呢,输了赢了都得罪不起,得罪不起。”
婆留在旁边静静的听着秋离和颜掌柜的对话,心中暗想今日手气不错,才玩了几把,就赢了不少钱。看来想赢钱也不是那么难?管他是钟大人还是鼓大人家,反正婆留都不认识。何不趁着眼下手风正顺,乘胜追击?而且听颜掌柜说那两位公子出手大方,今夜若从二人处赢得几钱,岂不美哉?
于是婆留向颜掌柜毛遂自荐道:“小弟到临安初来乍到,虽不识哪家大人的公子,但小弟愿意陪二位公子小试两把。”
“哦?那甚好甚好!”颜掌柜听到婆留的话,欣喜不已。
婆留顿了顿继续说,“只是,只是今日来得匆忙,不曾备下多少银两。刚才听掌柜说愿意不要利息借钱给人下注,可当真?”
颜掌柜眯着眼再次打量了下眼前这个少年,年纪看着虽轻,但却有种与生俱来从容不迫的气质,再瞧瞧这一身锦衣华服,想必也不是赖账之人,而且眼下那二位公子正在气头上,片刻也耽搁不起,看来也没有更好的人选了,便答应了婆留,“当真,当真!只要公子愿意同我一起进去,一切都好说。”
“好!颜掌柜既信任我,便借我些本钱,赢了我俩平分,输了我自会日后全数还你。”婆留抱拳允诺。
秋离听到婆留的话,吃了一惊,便把婆留拉到一旁,略显担心的说:“你真的想好了?要进雅室陪那两位公子玩?那双陆你会玩吗?而且听说这雅室里头规矩也多。你可要想清楚啊。”
“公子,那这边请。”颜掌柜在一旁催促道。
“嗳,也管不到那么多了,一会儿你跟我一同进去在旁提点我便是。”婆留轻声对秋离说。
婆留遂跟随颜掌柜走到那间雅室前,那门口有两个护卫把守着。颜掌柜示意婆留在门口稍作停留,自己则皱了皱眉头,先进屋禀报了。
真的走到门口了,婆留反倒有点紧张了,他戳了戳一旁的秋离:“哎,你到这种雅室里玩过吗?里面是怎样的啊?你刚刚说里头有什么规矩?”
秋离摇摇头:“我也没进去过,只听书院的那几个富家公子说过,在这雅室里随便玩一局,就够我们在外面大厅玩一晚上了。而且里面的人非富即贵,谁都得罪不起,所以你看刚刚外头那些老手们,谁敢答应颜掌柜进去玩一把啊?只有你胆子大,敢接这茬。”
听到秋离的话,婆留开始有点怀疑刚才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忙问“那你见过颜掌柜说得那两位钟公子吗?怎么样啊?”
秋离还是摇了摇头:“没见过,他们那些官府贵公子出入这种地方,都很低调的。而且也有可能他们走另外的密道出入。不过既然颜掌柜刚才说他们从不欠赌钱,也不闹事。说明至少赌品还不错。应该不会仗势欺人。你也无需太过担,而且都走到门口了,也容不得你反悔了。”
不一会儿颜掌柜就愁眉略展得从雅室里走了出来,
对婆留说:“公子里边请,那钟家两位公子听说有新对家上桩,今日又有得玩儿了,这会儿很是高兴。已经在里头等您了。”
颜掌柜微微推开房门,把婆留迎了进去,秋离正想跟在婆留后头一同进入雅室,却被两个护卫拦在了外头。
“哦,不好意思,凌公子,你也知道里头的规矩,雅室一般不允许带看热闹的旁人进去。”颜掌柜回头对被拦在门口的秋离说。
婆留恳求颜掌柜道:“让他进来吧,他就站在边上,不说话也不可以吗?”
“实在对不住啊,雅室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里头发生的事情也不想叫外人知道。公子就不要为难我了。”颜掌柜面露难色。
秋离指了指婆留:“可是他才第一次来,并不懂这里双陆的规矩啊?!我在里头也好提点他。”
颜掌柜略微有点不耐烦了:“那就更不能让你进去了,观棋不语知不知道?大厅里有吃有喝,你就外头好生歇息一会儿吧。”
“砰”门被护卫从外头重重得关上了,还未来得及与婆留提点几句,秋离就这么被拒之在了门外。他本还想留在门口再听听里头的动静,可是两个门卫横眉冷眼得盯得他发毛,他只得无奈转身离开。
步入雅室,首先有一扇精致的白玉屏风挡在入口处,似乎也把外头的各种喧闹隔绝在了门外。秋离一走,婆留心里头没了底,来到这门口,大气不敢出,一时手脚也不知该往哪里放,只得不自然的伸手掸了掸外袍上似有似无的灰尘,想借此来缓解下心中的局促与紧张。
颜掌柜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在屏风后压低声音问婆留:“哦,公子,怎么称呼啊?”
婆留轻声向颜掌柜报上了姓名。
“哦,那我就叫您钱公子了。”
“不用不用,我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公子,直接叫我婆留就好了。”
“那可不成,实话和您说,我怕二位公子不愿跟新人生手玩儿。所以刚刚进去我跟他们说你是富商家的公子,经常来我们这玩儿的。一会儿进去你可得记住了,不该说的就不要说,千万别漏了什么马脚。”
“啊?”
婆留还未来得及反应,颜掌柜就已拉着他绕过屏风,进入了雅室。
屏风背后的雅室俨然与外面喧闹的大厅是两方天地,这里完全没有外头赌坊的那种嘈杂和不入流的感觉。反倒显得风雅而祥和。
房间左手边的一条长桌上正焚着香,右手边有一个歌妓正在抚着琵琶。中间侧身坐着的两个年轻的公子,一位手捧甜瓜,另一位正合着乐曲打着节拍,他们应该就是颜掌柜口中的钟家二兄弟了。
颜掌柜轻咳了一声;“大公子,二公子,让你们久等了。人我带来了。这位是。。。”
两位钟公子听到颜掌柜的话,便示意歌妓退下,二人一齐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