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你想我？
慕凝轻笑，他很清楚她的态度，却依然坚持到现在，她不知道，她有什么地方值得他这样。
难道真的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吗？可是现在的她，有什么值得利用的呢？
想起叶云天，她忽然觉得呼吸困难。
五年时间，他大概已经彻底忘掉她了吧？他的皇位更加稳固，朝中再也没有人可以挑战他的权威，从前那个玩世不恭的帝王早已蜕变，成了她一开始想象中的皇帝的模样，深沉，睿智，不苟言笑，冷酷无情，谈笑间即可让樯橹灰飞烟灭。
“娘！”慕嘉的呼唤让她回神，小小的人儿穿着黑色的练剑服，看起来英姿飒爽。
慕凝挑眉一笑：“嗯，我儿子真帅！”
他扑过来抱住她，在她脸上香了一口：“我娘最好看！”
慕凝失笑：“好了，去休息休息吧！让娟姨给你擦擦。”
他举着剑蹦蹦跳跳的过去了，皇甫郁双手抱着剑，嘴角含笑的看着她。
他本来就是极好看的男子，面如冠玉，目如点墨，姿态风流恣意。
“那小子是不是很调皮？”慕凝避开他的目光，笑着问。
他伸手抚了抚眉心：“他很好教，小孩子其实很好哄，你对他的好，他一定会感觉到。”
慕凝拧眉看他。
“没错，我就是想说，小嘉比你好攻克多了。”
慕凝忍不住笑了，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那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请继续努力啊！”
皇甫郁一把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凝儿，到底要我怎样做，你才能爱上我？”
慕凝低头，抽回手：“如果你坚持不下去，我不怪你，只是我还是那句话，现在的我，没办法给你任何承诺。”
话音刚落，却被他一把抱住。
他极少对她做这般亲昵的动作，慕凝并没有反抗。
“我不怕等，我只怕，你心里的那个人，从来不曾真正的离开过，而我，永远都没有机会。”
“什么人？”
“凝儿，也许你自己都不愿承认，你心里有个人，而你还忘不掉他。”
“不可能！”她一口否决。
他叹息：“你在害怕。凝儿，我比你更清楚你的情绪波动。”
情绪…波动么？
“你失神的时候在想谁？你恍惚是为谁？你睡觉时唤的人又是谁？凝儿，你真的不知道吗？”
慕凝垂下眼睑，许久，她慢慢的挣开他。
“没有这个人。”
“我也希望没有这个人。”他低声道，“凝儿，只要你知道，我对你有足够的耐心，只要还有一丝机会，我就不会放弃。”
她几乎是逃一般的脱离了他的怀抱。
或许他是对的，但是她对叶云天，早已没有当初的刻骨铭心，之所以念念不忘，只是因为不甘心罢了，毕竟当年的事，她至今没有从他嘴里得到一个说法。
其实她早已不抱希望，五年的时间，假如他有心，他早就可以找到她，他的态度到底怎样，已经非常明确了。
延福宫，深夜。
德顺看了眼依然在批改奏章的帝王，终于忍不住说：“陛下，该歇了。”
叶云天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陛下，可要…召哪位娘娘侍寝？”
“不用。”叶云天合上手里的奏折，往后一靠，抚了抚眉心，“你下去吧！”
德顺应了声，走出殿门，忽然叹了一口气。
整整五年时间了，陛下这是为何…要这么折磨自己…
叶云天站起来，照例走到书橱边，打开一个暗格。
画上的人一如既往的微笑着，缠绵的眼神，仿佛眼睛里只看到他一个人。
叶云天的笑容忽然苦涩。
一个身穿黑衣的暗卫忽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地上，叶云天眉心一动：“什么事？”
“陛下，属下查到了。”
叶云天猛然转身，走到他面前，声音沙哑：“你说什么？”
暗卫清晰道：“回皇上的话，属下查到了宸妃娘娘的所在！”
他紧紧盯着跪在地上的人：“你再说一遍。”
“宸妃娘娘在云州。”
安静，让人窒息的安静。
假如暗卫抬头，就会看到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握紧拳，眼中是让人震惊的狂喜！
叶云天努力克制住自己，放缓了声音：“详细说来。”
“回皇上的话，宸妃娘娘住在云州赤峰山脚下，之所以五年没有消息，是因为，皇甫郁刻意消除了她的所有痕迹。”
叶云天瞳孔猛的一缩：“你是说，淬剑山庄的皇甫郁？”
“是，他于三年前找到宸妃娘娘，后一直对娘娘颇多照顾，但其实前两年，他同样在暗中照顾宸妃娘娘。”
叶云天闭上眼睛，过了一会才睁开，已是一片平静，但是这平静下，似乎正有什么风暴在酝酿。
暗卫补充道：“宸妃和小殿下都对皇甫郁非常信任，据属下得到的消息，皇甫郁，已经不止一次提议让宸妃娘娘和他回山庄。”
“他常常和她待在一起？”
“是，他大约三四天去一次。”
叶云天沉默良久，才开口：“继续盯着，若再次失去她的踪迹，什么后果你明白。”
“是。”暗卫沉声道，半晌，他又加了一句，“陛下，要抓紧。”说完这句话，他身形一闪，离开了大殿。
叶云天笑了。
抓紧么？
当然要抓紧，他已经等了整整五年，五年来，思念和悔恨已经要把他折磨疯了。
从知道她自慕青玮那里逃走开始，他没有哪一天不在寻找她，可是没想到竟然杳无音讯，想过无数种可能，每一种可能性都会让他在夜里惊醒，然后再也无法入睡。现在得到她的确切消息，竟然让他有种不真实感。
凝儿，幸好你还好好的。
可是为什么，五年来，她出现在他梦里的面孔都是模糊的，即使是模糊的面孔，也是面无表情。
凝儿，你有多恨我？
这一次，这一次，他一定不会再让她逃走，即使得不到她的原谅。
凝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娘！”慕嘉蹦蹦跳跳的窜到她面前，喜滋滋的举起一个同心结，“你看！这是我和娟姨学的！”
慕凝皱眉接过：“好丑。”
慕嘉也不生气，笑嘻嘻道：“嘉儿编的，再难看娘也喜欢，对不对？”
慕凝笑着捏捏他的脸：“脸皮可真厚！跟谁学的啊？”
他不屑道：“是谁上次织了一个难看死的帽子给我，还非要我戴上？害的我被大牛他们嘲笑！”
慕凝瞪他：“臭小子！那是我第一次织好不好？”
“这也是我第一次编呀！”他殷勤给她别在衣服上。
慕凝摸摸他的脑袋：“皇甫叔叔教给你的东西都学会了？”
他得意：“那当然！皇甫叔叔说了，我最聪明了！”
“脸皮真厚！”慕凝笑着拍他一下，心里却觉得安慰。
她真要感谢皇甫郁，嘉儿从他那里得到了足够多的爱，儿子心里，大概早就把皇甫郁当成了自己的父亲了吧？
“好了！”他小大人似的叉着腰，“娘去照照镜子！”
慕凝低头看了眼，嘴角一抽：“还是算了吧！”
慕嘉郁闷的翻了翻眼睛：“我去房间背书，中饭就端到我房里吧！”
说完，他老气横秋的背着手上楼去了。
慕凝被他逗笑了：“是，大爷！”
娟儿从厨房出来，扑哧笑了：“姐姐，这家伙最近兴趣高的很，什么都想学，你小心他过几天给你做件衣服。”
“他还真是精力丰盛…”慕凝嘟囔一句，对娟儿说，“中午的东西准备好了？”
“嗯，还是平常的量，该够了。”说完，她继续去厨房忙活。
慕凝坐在柜台后面，拿出账簿开始算账。
“夫人。”一声礼貌的轻唤。
慕凝抬头，见是一个面白的年轻男子，遂笑道：“客官是住店还是打尖？”
他愣愣的看了她一眼：“住店，当然，也是要吃饭的。”
慕凝拍拍手：“好的，客官随我来。”
那人忙对门外恭敬道：“公子，可以住店的。”
原来只是个侍从，正主在后面呢？慕凝好奇的往门口看去，却在看见那人的脸时蓦然顿住。
白衣翩翩的年轻男子，挺拔的鼻梁，凉薄的唇勾起，双眸定定的看着她，似乎有莫名的情绪涌动。
一眼，万年。
慕凝忽然觉得呼吸困难。
眼前的人似乎没什么变化，还是她记忆中的模样，这个时候她才该死的发现她对的面孔竟然如此熟悉，仿佛五年的时光根本不存在。
只是，他的眼睛，比从前更加幽深，更让她看不懂。
只是一瞬，慕凝迅速回神，笑道：“客官要几间？”
侍从尖声道：“两间，一间上房。”
听声音，这应该是个小太监，慕凝无奈一笑：“对不起啊，客官，我这里所有的房间都是一样，没有上房下房之分，客官请另谋他处吧。”
“只要有空房就好。”叶云天淡淡开口，眼睛依然紧紧盯着她。
慕凝妩媚一笑：“客官随我来。”
走在前面，慕凝依然能感觉到后面的人炽热的眼光，她发现，自己比想象中要镇定许多。
走到慕嘉的房间，慕凝拍了拍门：“小子，出来，去大堂看一会。”
慕嘉清脆的应了一声，开门走出来，他看见叶云天，愣了一愣，忽然问他：“你是谁？”
慕凝给了他一个爆栗：“住店的客人而已，问那么多做什么？”
慕嘉摸着被她敲的地方，“哦”了一声，眼睛依然好奇的盯着叶云天看。
见慕嘉下楼，叶云天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好好的，打他做什么？”
慕凝打开房间门，对他一笑：“客官，我自己的儿子，要你管？”
叶云天依然笑吟吟的模样，那小太监震惊了：“你怎么能这么跟我们家公子说话？”
慕凝白了他一眼：“有意见？有意见就走！老娘这里庙小，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叶云天眉心一动，无奈道：“凝儿，不要这么不文明。”
慕凝不耐烦：“你管我？要住就给钱，不住就走人！”
叶云天示意旁边的人给钱，太监不甘不愿的从兜里掏出一大掂银子，看的慕凝双眼放光。
她毫不客气的从他手里夺过银子，笑靥如花：“公子好好休息吧！奴家失陪了！”
她正要下楼，却被叶云天拦住，他在耳边低声说：“老板娘，假如我想住的房间，要多少钱？”
慕凝挑眉，忽然轻佻的伸手在他的胸口拂过：“你想睡我？”
“对，我想睡你。”
慕凝一伸手：“一万两银子，一晚上，公子？”
他极爽快的抽出一张万两银票，放在她手上的时候顺便握住她的手，声音低哑：“晚上，我等你。”
慕凝回他一笑，妩媚至极：“公子放心，我可是专业的。”
他拧眉，似有怒气：“我会好好检验检验你是不是专业的！”
他咬牙在专业两字上加重了音。
慕凝拿着银票下楼，背对着他自嘲一笑。
慕嘉看到她，立刻窜过来：“娘！娘！刚刚那人是谁？”
“都说了，是个客人罢了，你管他是谁？”慕凝没好气。
慕嘉转了转眼珠：“娘，我觉他看你的眼神好不对劲，你要小心，搞不好是对你有什么企图！”
她似笑非笑：“这你都看出来了？”
他紧张道：“娘，这个人很危险！你千万要把持住！想想皇甫叔叔！”
慕凝无语的望着他：“你对他还真忠心。”
“那当然！皇甫叔叔跟了咱三年，可比这个人可靠多了。”
慕凝一愣，忽然笑道：“是啊，可靠多了。”
他这个时候找到这里，想要做什么？以为她还像从前那样好骗吗？
“上去吧！继续看书去！”
“哦。”慕嘉上楼，忽然咦了一声。
叶云天换了一身衣服正好下楼，看到慕嘉，他笑着问：“你叫慕嘉？”
慕嘉警惕的看了他一眼：“你有什么目的？”
叶云天看了慕凝一眼：“你觉得呢？”
“我娘已经有主了！”他大声说。
叶云天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看向慕凝，似笑非笑，“是吗？”
慕凝冷笑：“慕嘉同学，你想干什么？”
他刺溜一下钻上了楼。
叶云天信步走到她面前：“老板娘，上中饭吧！”
慕凝对着厨房的方向大喊一声：“阿娟！有客人要吃饭！”
娟儿应了一声，很快拿了餐具走出来，她抬头看见叶云天，眼睛瞪的老大。
“皇…皇…”
“皇什么皇？”慕凝打断她的话，“这位公子可没说他姓黄。”
娟儿呐呐点头，赶紧把碗筷放在桌上，回到厨房。
叶云天拿扇子敲了敲桌子：“老板娘，我还没点菜呢！”
“咱店里只有青菜豆腐，肉烧毛豆，爱吃不吃。”慕凝啪的把账簿往桌上一扔。
“我想吃你做的菜。”
“不会。”慕凝看叶不看他。
“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毒药也吃？”慕凝笑着看了他一眼。
“吃。”他毫不犹豫，“只要你给我的，我都会吃。”
她哑口无言，半天嘟囔了一句：“疯子。”
他抓住她的手，声音低哑：“你不信么？若不是如此，我怎么会让你从我身边逃走？”
慕凝怔了怔，抽回手：“客官，饭菜已经上了，您还是赶紧去用饭吧！”
叶云天深深的看着她的侧脸，低声一笑：“凝儿，你还是这样。”
慕凝忽然怒起：“这位公子，我们不熟！别用这种口吻和我说话！”
叶云天却忽然变得愉快，走到饭桌边坐下，目光依然胶着在她的脸上。
再次见到她，只会让他更加确定，自己对她的渴望如此强烈。
娟儿颤颤巍巍的给他上菜，看也不敢看他一眼，等菜全部上桌，她来到柜台后面，悄声问：“姐姐，这下怎么办？”
慕凝伸出一根手指：“冷静。”
她的眼角瞄到走进来的那个人，立刻笑靥如花，起身走过去：“大勇哥，你来了！”
勇子红着脸摸摸脑袋：“唉，老板娘好。”
“大勇哥坐，我这就让阿娟给你上菜。”
他坐在叶云天旁边的桌子上，搓着手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慕凝殷勤的坐在他的对面：“大勇哥，最近地里忙不忙？”
“呃，还行，老板娘，生意好不？”
慕凝无限娇媚的看了他一眼：“大勇哥，我这里生意怎样，你还不清楚么？”
叶云天眉心一动，一只手放在桌上握紧成拳。
她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用这种眼神看别的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