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千万别这么叫,听的我怪奇怪的!”张发财一个哆嗦,显然他确实没有和孩子打交道的经验。
“可是您刚才说,可以教我功法,那便是我师父了!”阿丹扎的开心溢于言表,那是他第一个师父,也是他生命中第一位贵人。
“私底下你可以叫,人前千万别这么喊我,我有些不太适应。”张发财懊恼的揉揉额头,有些后悔是不是要收这么一个弟子。但既然生意都已经银货两清,双方都没有异议,此时赖账怕是与自己的观念不合啊。
“师父!师父师父师父!师父师父师父师父!”阿丹扎绕着张发财开心的喊了起来,“我有师父啦!”双手刚要高举庆祝,肋下又是一痛!“啊!”
“你又怎么了?”张发财眉头微皱,有些被这个聒噪的弟子惹烦了。
“疼!”阿丹扎捂着肋下坐到板凳上。
张发财定睛看去,这孩子身上的伤很重,可是他刚才一直强撑着,让他很惊讶,虽说有酒的麻痹作用,但能一直撑着确实不易,看来他真的很看重这笔生意。
“你这伤怎么来的。”张发财关切地问道。
“这就说来话长了。”阿丹扎忍痛,学着张发财的语气做作的说道。
接下来的时间阿丹扎把之前的种种遭遇与张发财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一遍,他是怎么来的,为什么要成为玄师,这身伤又是如何受的,全都告诉了张发财。
张发财静静地听着,若有所思,眼前不大点的孩子却经历了那么多,三天横穿百余里沙漠到达驼城城外,为求生忍辱喝尿,被驼子踢断肋吧稍,被满达尔所救等等。
“你这衣服,怎么不臭啊?”张发财打趣地说道。
“我在满达尔大叔家昏睡了三天,想来是他给我洗过了。”阿丹扎思考了一下回答道,但转而发现问题不对:“师父你笑我!”举手便要打张发财。
张发财笑着一闪身便躲开了:“臭小子就是臭小子,那尿也没给你腌透了。”张发财笑罢顺手抛出个小瓷瓶,“这药能治你的伤,我看就是断了两根肋骨,吃一颗就好了。”
“这是什么?”阿丹扎盯着瓷瓶看了一圈又一圈,上面是几个不认识的字,好像叫什么:“什么什么丹?”阿丹扎自己嘀嘀咕咕地说道。
“你不识字啊?”张发财没好气的说道。“锻骨丹,接骨用的。”
“我认得些字,但是不多,这瓶子上我就认识一个丹字,我名字里的字。”阿丹扎看了看瓶子自己重复了一遍“锻骨丹。”
“对了,你之前说你叫阿丹扎,名字不好记也不好听,既是我的弟子,我便给你起个名字吧,以后在外,也不至于让人笑话。”张发财想到,这孩子是个蛮人,不识字倒也不算稀奇,只是蛮人的名字太过显眼,正是风口浪尖上的国家,怕是容易遭人迫害。
阿丹扎取出一颗丹药服下,觉得肋下不是那么疼了,还有些痒痒的感觉传来,便又行了一个蛮人礼:“请师傅赐名。”
阿丹扎知道,某些行当里是有这种说法,据说师父要给徒弟起一个名字,方便知道徒弟是哪一年收的,是哪一代弟子。
“你随我姓张吧,臭小子取个小字,看你一路而来晕倒了三次清醒了三次,总能清醒过来,讨个吉利,你便叫——张小清吧”
“张小清巴!听起来是个勇士的名字!”张小清自己肯定地说道。
“没有巴,就叫张小清!”张发财有些无语,这孩子总是用蛮人的逻辑思考问题,将来是要吃亏的。
“张小清......张小清”张小清自己默念了几遍,记下了自己的新名字。
“你不识字,以后要吃大亏,从今天起,我便先教你识文断字。免得做了不划算的生意。”张发财道,他思索片刻又说道:“去告个别吧,虽说是他的驼子伤了你,但总算有救命之恩,这个你拿着,把这个给他当做谢礼,不必告诉他是谁给你的,以后你便跟着我。”张发财又掏出一物抛给张小清。
张小清接过那东西定睛观瞧,这是一块石头,拇指般大小,晶莹剔透泛着隐隐蓝光,似有水波流动。
“这等宝贝,不如送我就当是我这个徒弟的见面礼?我不想送给满达尔大叔。还有别的吗?”张小清很喜欢这块石头。
“这算不得什么宝贝,只不过是灵泉出的水晶石,只是这驼城没有,也算值点银两。”张发财无所谓地说道:“一块石头换一泡尿,一蹄子,一个馍馍一壶酒的生意吧。”
“我的命就值这一块石头?师父你也太会做生意了吧?!”张小清不满地说道。
“快去吧,说不定他正满大街找你呢,怕你死在外边,人都知道是他的驼子杀了你,他可就不好交代了。”张发财催促道。
张小清想了一下,还是快去为妙,毕竟满达尔大叔对自己也算有救命之恩,不想让他为难,想罢便立马站起跑出门去,刚出门口张小清愣住了,肋下不疼了!而且好像断了的骨头又长回了原来的位置!心想张发财的药确实是比这块没啥用的漂亮石头值钱多了。于是快速向大街跑去。
出了拐角来到大街张小清蒙了,自己好像,不认路!于是转头赶紧记下这里的特点,免得出去找路回来的时候给忘了。自己一个人就开始在集市上找了起来。
他想起出来的时候那个讨价还价的摊子,那里就是自己最初拐出大街的地方,于是便在大街上找了起来。正当找着找着,一个声音突然传进了他的耳朵,是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张小清赶紧循着声音找去,穿过人流,果然看到了那个讨价还价的摊子,满达尔大叔正在当街焦急地寻找着他,“满达尔大叔我在这里!”说罢便快速跑了过去,他没有发现自己似乎变快了不少。
“你这孩子,拖着一身伤,怎么能到处乱跑呢?!”满达尔有些气喘,有些生气,紧张地寻找着这孩子身上可能有的伤势恶化。好在没有什么大碍。
“满达尔大叔,我已经好了,你看,一点问题都没有!”说罢便活动起了筋骨,还锤了两下,示意自己已无碍。张小清知道满达尔在关心他,这是他来到这里认识的第一个人。
满达尔脸都青了跟见了鬼似的:“这怎么可能呢?你上午的时候还半死不活的连下床都做不到,这......这,你出去之后发生了什么?”
“谢谢你满达尔大叔,我知道您关心我,但我已经好了,这个就当是你救我一命的谢礼。”张小清把那块水晶石递给了满达尔,“我要走了,不给您添麻烦了,这里那么多人都看见了,没人会说你的驼子杀了我。”
满达尔不可置信的看着孩子手里的水晶石,又看看张小清,很是懊恼,蛮人怎么会有灵泉的水晶石,“这是谁给你?”
“满达尔大叔,这个是我出去的时候捡的,看着挺漂亮,也不值什么钱,便送你了,我现在不叫阿丹扎了,这个蛮族名字怕给你招来祸端,以后我叫张小清,就此别过,谢谢你。”张小清一个字也没有透露,深深地向满达尔鞠了一躬,转身走了。
满达尔有些迷茫,看着手里的水晶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然水晶石在灵泉国不值什么钱,可在别的国家,如这般大小这般成色的,倒是能换半只骆驼了,这孩子上哪捡来这块水晶石呢?
满达尔摇了摇头,算了,只要有人看着这孩子活蹦乱跳的走了,便不再与自己有关了,满达尔心道。
回到张发财住处的张小清,看着正在喝酒的张发财问道:“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张发财放下酒杯眯了眯眼,看了一眼张小清,问道:“你都认识哪些字啊?”他有些为难,毕竟自己从未教过人识字。
“我都认识些吃的,像馍馍,牛羊马,肉,面,麦子,酒,蛮国的蛮字,还有自己的名字。”张小清有些骄傲,毕竟在蛮人里这也算多的了。
“也就是说,只要是蛮人能吃的,你都认识对吧”张发财有些舒了口气,要知道,蛮人吃的可是非常复杂,上到飞禽下到走兽,河里游的,草里蹦的,土里埋的没有蛮人不吃的。
“我想大多数吧。”张小清挠挠头,尴尬地笑笑,有些心虚,毕竟他只认得自己吃过的,没吃过的,他也不知道。
“那我便教你第一个字,你可认得?”说罢张发财一挥手,一块方形的沙土悬浮在桌面上,然后缓缓落下在桌面上。他手指在上面一撇一捺,写出了一个人字。
“这你们总不吃吧。”张发财故作害怕的看着张小清。
“这个字,我不认识。”张小清看着桌上的人字,久久没有移开眼睛,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上面晃动,又好像那个字立了起来。
“蛮人倒也不是什么都吃的。”张发财笑笑,继续说道:“这个字念人,你我皆是人,这人字最为好写最为好认,但却也最复杂。”
“人......”张小清看着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字久久沉思,才张口说出一句话来:“那这个是好人还是坏人?”
“所以说它复杂,他有像满达尔那样的好人,也有像侵略者那样的坏人,也有不好不坏的人,也有即好又坏的人,一个人包含了太多,每个人都有五行六欲七情八苦,但又不尽相同,所以人才会不一样。”张发财看着张小清耐心地说道。因为这一课也是他识字的第一课。
“人,我记住了。”张小清喃喃道。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张小清一直在和张发财学习识文断字,学习一些处世的规则,也开始明白了一些字中的哲理,没想到小小的一个方块字,竟然也有那么多的道理,渐渐地他开始变得不再那么跳脱,倒像是变成了一个小读书人。
张发财也给张小清置办了些衣服,毕竟总是穿着兽皮看上去太过碍眼,现在的张小清已经看上去脱去了蛮人的皮,像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好孩子,只是他的眼睛里还是隐隐有些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