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诡异之事大大出乎了几人的预料,张凤仪不敢怠慢,连夜以“子母传音筒”上报给了正在靖原分堂坐镇的门主王风海。
子母传音筒乃是下九流中最神秘的讯息传递之法,是苗疆蛊术与江湖秘法结合而出的诡秘门道。相传,西南深山之中生有“鬼竹”,每到夜间,人们便会在鬼竹林中听见鬼叫……后来,有人发现这种竹子里寄生着一种奇特的子母虫,子虫与母虫有着天然的联系,它们的翅膀隔着很远也能相互感应,以相同的频率震动。当子虫觅食远离母虫,母虫便会振动翅膀,这时子虫有感便以相同频率回应,发出彼此相和的声响,每次声音都有变化,有时似人语,有时如鬼泣……总之,类似一种声音密码,以确定彼此的位置。同样,子虫也以这种方法寻找母虫。万物有灵,万物有情,正所谓“母子连心”,在这一点上,虫与人何其相像!并非人类独有。人们发现这一现象便将子母虫分养在不同的鬼竹筒中,加以驯化,便可千里传音!但因制作条件十分苛刻,且秘法绝不外传,故仅有极少数门派使用,海王门自收服了一支苗疆蛇族,便掌握了此秘法。
……
张凤仪早料到那位性格怪异的二先生被唐麟破了阵,绝不会善罢甘休!而他又比任何人都清楚唐麟是什么脾气,这二位一旦对上,结果必然是非死即伤!他虽效忠于海王门,却也不忍心见到自己的学生被活活折磨而死,况且唐麟父子身上还藏着许多秘密……于是,他便将希望寄托于门主身上。
王风海得知事情原委,罕见的沉默了良久。出人意料的是,他没有下达格杀令,而是命人擒住唐麟。而后让飞鹰传书,携门主令牌压制二先生,以确保唐麟父子安然送达靖原分堂,等候发落。
门主令牌等同门主亲临,邪异女子见了也不敢造次,她迫于无奈极不情愿的放了老爹。唐麟见老爹死里逃生,终于松了口气,他目光复杂的望向张凤仪,不知是该谢他还是该恨他……
张凤仪全然无视唐麟的目光,命人给他父子上了头套,押到门外停着的马车上。车夫一挥鞭,只听啪的一声,车轮辚辚而动,一刻不停地往靖原府方向驶去。
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邪异女子恨恨的哼了声,怨毒的瞧向张凤仪。
……
不知行了多久,唐麟感觉颠簸的路面渐渐平缓下来……他和老爹本想在半路上逃脱,无奈二人身上被加了几道绳索,唐麟又受了伤,只好作罢,于是他们暗中商议,等到了靖原城再想办法逃走……过不多时,周围多出许多嘈杂的人声,似是乡下赶集的热闹气氛,有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孩子哭闹声、追逐声、看杂耍卖艺的叫好声、青楼妓馆的揽客声、赌坊筛盅的下注声……甚至还有茶楼酒肆的行酒令声,唐麟还闻到了阵阵酒肉香气,他一天一夜粒米未沾、滴水未进,此时只感腹中咕咕直叫。
“嗨,我说,咱都赶了一天了,不如就在这儿吃些酒肉如何?”一个大汉声音从车窗外传入。
“不行!张先生说了,务必将人送到门里,路上片刻不得耽搁,出了差错拿你我是问!”另一个谨慎的声音道。
“这都到靖原城了,还能有什么差错?!”大汉抱怨道。
“西市人多眼杂,到分堂还得过几条街,你给我悠着点!”
……
唐麟坐在车中沉默的听着,他对靖原府并不陌生,以前跟老爹来西市摆摊卖过东西,对靖原的几条主街还算熟悉。照他们所说,唐麟推测海王门在靖原的分堂应是在城南,因为府衙设在城北,北区是官府的重镇,看守比较严,而城西则是贫民聚集的地方。只有城南富贾云集,货栈、酒肆林立,消息和出城的道路都十分通畅,一条河流自北向南穿城而过,河道运输也十分便利,海王门定居于此能更好的把控漕运。
唐麟正思索着逃脱之法,忽听马车粼粼驶上缓坡,耳中听到潺潺水声,伴着船桨划动的节奏,隐约还有歌舞声乐从水面飘来,唐麟脑海浮现出去年在靖原城河边看到的花船……片刻间,他心头闪过跳船逃走的念头,可终究还是放弃了,自己还好,老爹上了年纪,怕经不起这番折腾。他胡思乱想一阵,忽觉周围声响渐渐消退,马车驶进了一条幽深的巷子。
车在巷中行了一会儿。忽然,车夫一拉缰绳,马车戛然而止,接着唐麟便听到有人敲门,不一会儿门里传来脚步声。“哐当——”一声,门被打开了。
“张先生交令!”来人验了令牌,接着卸了门槛,唐麟和老爹被人押下马车,带进了院子。
被人牵着在院中七拐八拐,唐麟耳中听到“呼啦——”一声响,似是铁链搅动的声音,感觉钻进了地窖,四周有股阴冷的气息,“这两个……什么路子?”一个尖声细语的刻薄嗓音叫到。
“哦,张先生奉门主之令押来两个犯人。”那个谨慎的声音答道。
“哪个张先生啊?”尖嗓门儿似有意为难道。
“古谣村五品巡察御史张凤仪张先生!”那人解释道。
“哦?才是个五品呀!难怪这么不懂规矩……”尖嗓门儿阴阳怪气道。
“你……”那大汉忍不住要发火,却被同伴拦住了,“牢头儿,这犯人可是门主钦点的,您呀自个瞧着办……”说完,那人拉着大汉转身便走。
“站住——”尖嗓门的牢头喊道,他气鼓鼓地绕过伏案,指着两个押人的生瓜蛋子气得吹鼻子瞪眼睛,“哼!连交接都不办,你们就敢甩手走人?也忒狂了!”他狠狠瞪了二人一眼,却也拿他们没办法。
那二人各自抱着胳膊、瞅着天花板,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把牢头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白。他愤愤地抄起纸笔,草草写了几划便让二人签押,那二人交接完,便出了牢门,扬长而去。
打发完两个押差的,牢头又转向唐麟父子,一把扯掉他和老爹的头套,见是一老一少两个穷酸,想来也没什么油水可捞,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两个跟我来!”牢头气呼呼的冲唐麟父子喊道,正要转身带路,却忽的咦了一声,他的脑袋以一个不可思异的角度突兀地转了过来,似有什么重大的发现!只见他手忙脚乱的从案上抄起油灯照向唐麟,两只老鼠眼睛紧紧盯着他,直冒绿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