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三藏法师玄奘在《药师琉璃光本愿功德经》中说:东方净土乃是以净琉璃为地的世界,是药师琉璃光如来之法物,琉璃光可照三界之暗……故而民间常言琉璃保平安。”苏烈没有直接回答唐麟的疑问,却说了一段佛经中的记载。
唐麟不解他话中何意,却也不着急发问,静待其自揭谜底。
“无论民间传说,抑或佛家之言,皆不可不信,亦不可尽信!它们不过是七宝琉璃盏于世间折射的幻影而已,就像这琉璃光能散发七彩,你却不能说它就是其中一种色彩……”苏烈仿佛化身成了哲人,为学子唐麟启智解惑。
“光化琉璃、天庭法宝云云皆属前人附会!七彩琉璃本为佛门法宝,由天外飞石炼化而来,铸就为一尊琉璃灯盏,相传为药师琉璃光如来的法器。而事实上,它的确曾在世间流传过,千余年来,辗转于无数能人之手:其中有佛门中人,也有皇室贵胄,后被草莽飞贼盗出皇宫,就此落入下九流中不复现世,也有传言说宝物已毁于战乱……直到北宋之时,佛门大昌,有位隐世高僧在一次法事上拿出此宝,才宣告七宝琉璃盏重现于世!正史关于此宝的记载皆已散轶,民间野史中还能看到些许踪迹……”
苏烈将七宝琉璃盏的前世今生娓娓道来,听得唐麟格外痴迷,他从小便喜好这些野史趣闻,常去茶楼酒肆听说书先生讲述。
“那……后来呢?”苏烈才停顿了少顷,唐麟就心急追问起来。
“后来,有人得知此乃失传已久的佛门至宝,便想籍此搅动风云,觊觎者络绎不绝!其中便包括高僧的一位朋友,他为了得到此宝,使计害了高僧……”说到此处,苏烈突然沉默。
唐麟听了格外气愤,“此人真是狼心狗肺!岂能为夺宝而害人?!何况还是友人!”
“何止是加害友人,他还欺师灭祖,伪装成畜生偷走师父的秘籍!”
唐麟诧异地睁大了双眼,“啊?竟有这种事?”
“说来,此人你一定有所耳闻,他是麻衣神相赖布衣在民间收的弟子,后叛出师门,化妆白猿偷走了师父的《青乌序》。”
唐麟听得瞠目结舌,“当真是……匪夷所思!”
“在师父死后,此人便化名青乌子成为一代隐世风水仙师,不知帮帝王世家设计了多少大墓……其中最为凶险的一处便是——七杀穴……”苏烈吐出最后三个字,竟像如释重负一般。
“七杀穴?……”唐麟反复咀嚼着这三个字,突然想起什么来,问道:“七杀穴和七宝琉璃盏有什么关系?”
“哈哈哈……我果真没有看错你!这么快就将线索串联起来了!”苏烈见唐麟能想到这一层,竟似格外开心,“七杀、七宝、碎为七片……数字都是七!常言道:佛家有七宝,为蜜蜡、红玉髓、砗磲、珍珠、珊瑚、金、银,而佛门至宝琉璃盏也有七宝,分别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彩是也!这七彩正是琉璃盏碎成的七片,七片各成一色,各有一种神用,可镇世间七种罪恶!”
唐麟听到此处已然明了了原委,可还是难以置信。苏烈看着他的表情,满意的点点头,接着道:“当年的青乌子正是为了造这七杀穴,才蓄意谋害高僧夺取他手中的宝物……没错!七宝琉璃盏实则是被人有意碎裂的,就是为了成就这七杀之局!”
“那……门主要寻找的东西……”唐麟隐隐约约已经摸到了些隐秘。
“王风海心心念念要找的,也正是这七杀穴中的七块琉璃!他对我软硬兼施,想要套出七杀穴的位置,我只告诉了他大致的范围,没想到他竟将这方圆百里的古墓挖了个遍,只要是墓穴,连寻常农家的祖坟也不放过……可最后还是让他找到了桥镇!七杀穴就在桥镇!”说到王风海,苏烈竟露出了疲惫的神色。
“桥镇……就是离着靖原府不远的那个桥镇?”唐麟虽未到过那儿,却品尝过叫人口水直流的桥镇窑鸡,还听老人们说起过闻名遐迩的桥镇瓷器,那可是被选定过贡品的福海一绝啊!
“王风海要去桥镇找那七块碎片……难道,他也想用来镇压什么?”唐麟心中疑惑。
“江湖传言,相宝老怪以七块火神丹精悬赏七宝琉璃盏碎片,王风海是想拿七宝碎片换取火神丹精……”苏烈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对那东西有着非人的执着!”
“火神丹精,又是火神丹精!它能让人长生不老吗?”唐麟如今的遭遇便是拜这东西所赐,现下得知王风海的一切恶行也是为了得到它,便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传说,此物确实有延缓人衰老的功效……王风海纵是挖坟掘墓也要找到七宝碎片来交换。他派人下了几次墓,都有去无反,唯一拼命逃回来的人也已经疯了。王凤海无计可施来求我出山,可我十指已废,去了也是白去!”唐麟下意识地看向苏烈的双手,刚进来时他就发现这双手抽搐了一下,没想到已经废了。
“是王风海吗?他好狠的心!怎么对自己兄弟下此毒手?!”唐麟心生愤慨,为苏烈前辈鸣不平。
苏烈惨然一笑,摇了摇头,“不是他……”
“那是?”
“是我自己……”苏烈淡然道。
唐麟诧异地看向苏烈,从他脸上看不到任何遗憾的味道,有的却是一股决然的坚毅。
“都是陈年往事了,不提也罢……”
“您是不想让王风海利用才自废双手的,对吧?!”唐麟忍不住说道。
苏烈看着唐麟,淡然一笑,不置可否。唐麟却已认定了自己的猜想,一个人要下多大的决心才能做到这一点?唐麟试问,自己是绝难办到的。
苏烈想避开这个话题,便接着说道:“王风海本想亲自下斗,可犹豫再三,终究还是吝惜自己的小命,没胆子碰那七杀穴!此事就此搁置,直到你的出现……”
“我的出现?”唐麟从未想过,自己会与七杀穴这样的大凶之地扯上关系。
苏烈意味深长地看向唐麟,“你身具龙之命格,禀赋奇特,想是王风海看上了你的才能……你现在知道,为何他会屈尊降贵收你一个囚犯入门了吧?你犯下大罪,非但没有半分惩处,却还恩遇不断——他是想让你给他卖命!”
“我绝不会答应他的!”唐麟斩钉截铁道。
“不!你必须答应!”
苏烈的一反常态让唐麟大为诧异,“为什么?难道你想让我助纣为虐?”
苏烈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有时候,必要的妥协是为了更好的战斗!你先答应他,出了这监牢才能有所作为。你出去后,帮我做两件事!作为回报,我答应帮你救出老爹!”
唐麟听了先是一惊,复又一喜,然后变得疑惑重重。他惊的是,苏烈并不像看到的样子仅仅是个阶下囚,而似一直在谋划着什么,且不放过一丝借用外力的机会,好比他今夜的这番言语,不就已然将自己这个井底之蛙引入瓮中了吗?喜的是,有苏烈前辈相助,自己和老爹便多了几分逃脱的希望。可也正因如此,他生出了许多疑惑。
“你是否在想,我连自己都救不了,怎么救别人?”苏烈那双眼睛似能看透唐麟的担忧。
“哦,没……没有!”唐麟被看穿了心事,一时语塞。
“哼!你可不是会说谎的主儿!你这么想我不怪你,人之常情嘛!”
苏烈眼神突然凌厉起来,语气也变得傲然无比,“想当年,我苏烈凭着一身猫儿的本事,别说这小小的海王门,就算是皇宫大内,我也是要来便来,要走便走!即便现在自废了双手,要救你老爹,我有的是手段!你自不必担心!”
看着此时的苏烈,唐麟眼睛都直了,这正是他憧憬的强者风范,苏烈的话他自然深信不疑!
“苏烈前辈,你让我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