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婳的心思全用在造楼上,拿着图纸秉烛研究几夜,完全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方。
庙会那日,沈明睢哒哒跑进屋,小手拉着沈婳的衣角晃了两晃:“五姐姐,今儿有庙会,我们和顾哥哥约好去买糖人的。”
这日子过得可真快!
沈婳不舍得放下手里的图纸,撑着头道:“要不,你和顾大哥、三哥去,我在屋里再看会图纸。”
沈明睢一张小脸全皱起来,几分生气地道:“五姐姐怎么说话不算数?难怪小秋说女孩子的话不能信,女孩子专门欺骗我们这种诚实善良可爱的小男生,我以后再也不要相信女孩子!”
沈婳傻了。
想不到自己言而无信一回竟会影响到沈明睢对所有女孩子的看法,遂放下手中图纸道:“小秋是谁?”
沈明睢道:“是吏部张大人的小儿子,跟我同岁。”
沈婳暗暗记下,以后得叫明睢把小秋带来府里说道说道,小秋对广大女生存在着深深的误会……。
沈明睢已经松开拉沈婳衣角的手,肉嘟嘟的小脸一副很伤心的表情:“即然五姐姐不去庙会,我也不去了,三哥那个人最是随性,我和顾哥哥要是跟着他出去玩,也不晓得三哥会把我们带去哪里。”
沈婳听了话,深以为然。
想不到明睢年纪虽小,看人却颇有些眼力,就三哥的德性,很有可能把沈明睢和顾大哥往青楼里带,也极有可能在青楼呼朋唤友叫个姑娘搂着顾大哥唱个小曲!
想到这儿,沈婳的面皮抖了抖。
因为姑娘搂顾望之的画面感实在太过辣眼睛,震得她立马从椅子上跳起来,索性一把抱起沈明睢道:“大嫂今天要在家和母亲备年货,所以不能去庙会,我要是再不陪你,确实会伤了你的心,我今天一定奉陪到底,陪你玩个痛快。”
前后转变有点大,沈明睢搂住沈婳的脖子道:“小秋果然说什么都是对的。”
沈婳自然要问一句:“小秋又说过什么?”
沈明睢道:“小秋说女人最麻烦,一个比一个善变。”
沈婳觉得小秋那孩子,真的有必要见一见,实在是个人才!
走到府门口,顾望之和沈柏棠都在马车前等着,沈明睢搂着沈婳脖子远远朝两人挥手:“顾哥哥、三哥哥。”
沈柏棠斜靠着马车挥了挥手,以示听见了,顾望之则走过来,朝着沈明睢道:“我马车里有小泥人,要不要跟我坐一车?”
沈明睢立马放开沈婳脖子要往顾望之怀里扑,沈婳被沈明睢带着向顾望之移去半步,两人相视而笑,顾望之就伸手抱了沈明睢。
沈明睢身上还带着沈婳的花熏味,顾望之闻到味道耳根子漫出一道红晕,红晕便顺着耳朵根子往上爬,又快上脸了……。
斜靠在马车上的沈柏棠望着顾望子红了的脖子、以及即将要红的脸,抚了抚额道:“顾望之,你到底还走不走呀?”
顾望之回神道:“走,走,走的。”
顾望之抱着沈明睢上了马车,沈柏棠和沈婳坐一辆车。
沈柏棠靠着马车上的枕头目不斜视的瞅着沈婳,沈婳差点被他瞅出一身鸡皮疙瘩,偏头问道:“盯着我作甚?”
沈柏棠笑得不怀好意,开口道:“小五,要是选夫婿,顾望之和徐延珩你选谁?”
沈婳瞪了沈柏棠一眼,正色道:“能不能别整天胡说八道。”
沈柏棠不以为意地道:“我就问问。”
沈婳拿起背后的靠枕往沈柏棠身上砸:“你要想当徐延珩的说客也别扯上顾大哥,顾大哥清风明月般的人,容不得你拿来当陪衬。”
沈柏棠避开靠枕道:“你的话说反了,谁是谁陪衬还不好说。”
沈婳怔了怔。
沈柏棠由衷地道:“你在外人面前向来识大体,在顾望之面前犹为的识大体,可是?”
顾望之是永嘉国未来的左相,当然得敬重着。
沈婳下意识的点头。
沈柏棠又道:“可从来不在外人面前失礼的你,要说胡闹,却只跟一个人闹,你就不觉得奇怪?”
沈婳说不出话来。
沈柏棠说的,必然是徐延珩。
沈柏棠再接再励地道:“你也常跟我闹,只因我是你最亲的人,跟你是闹惯的,可徐延珩姓的是徐,出身是瑾王府,你怎么也不避讳,想跟他闹就跟他闹呢?”
沈婳觉得,她之所以会跟徐延珩闹,兼因徐延珩常常来招惹她。
沈柏棠凉凉地将她瞅着:“你倒是不把他当外人!”
沈婳心里一震,猛地抬头望向沈柏棠。
沈柏棠道:“前些日子我伤到腿,当时只是疼了一下,可近日再观,发现那处已经青紫,世上有很多事情都要过很久方才会发现,就如我腿上的伤,我以前从没留意,时间长了慢慢就会知道。”
沈婳心里像火烧似地道:“三哥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怕你错过自己真正的心意。”沈柏棠不疾不徐地道:“徐延珩心里头长情,他要是娶不成你,也断不会再娶别人,他为你掏心窝、舍性命,不是逞英雄,不是逞气概,而是心里头有你。”
“他要是没你,就是砭骨之痛;可别人没有你,伤心难过一段日子,也仅仅是伤心难过段日子。”
沈柏棠说错了,徐延珩可以没有她,徐延珩不但可以没有她,还巴不得她去死!
虽说是前世的事,但沈婳忘不掉。
徐延珩说过的:“他宁愿从没认识过她。”
前世,她也经历过砭骨之痛;眼下觉得云淡风清的感情才是好,不伤筋动骨,不劳心裂肺,平平淡淡,安安稳稳的过一生,真得比什么都好。
如果真让她选,她不会选徐延珩,她怕了,也服了输。
这辈子想的不过是些简简单单、平平常常的日子!
马车慢慢悠悠停下来,沈婳撩帘子往外看,顾望之正抱着沈明睢下马车,沈明睢手里摆弄着一个小泥人,那小泥人雕得胖乎乎,有几分像沈明睢。
沈明睢玩了好一会才抬头,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看见撩着帘子的沈婳,在顾望之怀里扑出半个身子,捏着泥人挥着莲藕般的手臂叫着道:“五姐姐,五姐姐……。”
沈婳下了马车,顾望之抱着沈明睢向她走过来,一惯的清风明月,淡定的模样总能让人心里平静许多。
沈婳觉得当下就很好,一切平平淡淡,心里不起涟漪,真正是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