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延珩听完,顿时暴跳如雷:“你不想建功立业,不要命的冲锋陷阵往死路上闯,图什么?”
沈柏棠顿了顿道:“总要有人冲锋陷阵向死路上闯对不对?我不去就得别人去,都是上有父母下有弟妹的血肉之人,谁死了都可惜。”
这样的话,沈柏棠第一次说,徐延珩第一次听。
听得徐延珩心里不是滋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此次大战,永嘉驻军大胜南疆,沈柏棠和董洌立下大功。
庆功宴上,沈柏棠和董洌并排而坐,董洌从头到尾一字未发,坐得像尊冰雕。
沈柏棠端着酒杯摩挲着杯口没话找话道:“咱们大败南疆叛兵心里实在爽快,谢文姬的兵马受此大挫定然左支右绌,一时半会只能躲在宛城的角落当缩头乌龟。”
董洌煞风景地道:“你别忘了,季勋还在谢文姬手里。”
沈柏棠饮着酒道:“有你在,肯定能把季勋救回来。”
董洌问:“你信我?”
沈柏棠笃定地道:“我瞧你作战奋勇争先、号令严明、对将士爱护有恩,统率智谋都有过人之处,自然信服于你。”
董洌不露声色,但心里一暖。
“能和你并肩作战,我十分的高兴……。”沈柏棠话说到一半不敢再说下去,因为看见坐在首席的徐延珩正举着酒杯将他冷冷望。
沈柏棠有种捅了马蜂窝的感觉。
徐延珩从座位上站起,端着酒杯过来敬酒,脸上带着笑,目光却锋利地望着董洌:“董副将,柏棠此次去墨河差点就丢掉性命,我一向觉得苍蝇推墙——自不量力的事,还是少做为好,你觉得呢?”
董洌冷着脸道:“沈柏棠八尺高的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清楚的很,徐统领不必操心过头。”
徐延珩道:“我确实有点操心过头,好在他平安回来,若是他有个闪失,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说不准脑子一晕头,会拿怂恿他的人开刀。”
董洌“哦”了一声,更加冰冷地对徐延珩道:“你确定,你打得过我?”
徐延珩捏着杯子道:“要不,打一个试试?”
两人的火药味一触及发,旁听的沈柏棠窜出来打圆场:“今天是庆功宴,别动不动就喊打喊杀,来来来,咱们一起干个杯。”
说完,给董洌的杯子添满酒,自己又举起酒杯,催促着徐延珩道:“都是同僚,必须同仇敌忾,一起喝一杯才对!”
徐延珩举起杯子:“既是同僚,确实应当饮一杯。”话音刚落,手一松,酒杯一下子摔落在地上,砸在地面上摔个粉碎,徐延珩缓缓退了一步道:“哎,手滑!”
董洌面色不虞。
沈柏棠尬笑着打圆场:“没事,我再给你拿个新杯子。”
说完跑去拿了新杯子。
徐延珩不接,抱着手臂往大厅门口看了看道:“这杯子你该递给最操心你的人,而不是我。”
沈柏棠顺着徐延珩的目光往门口望去,看见沈婳正拧着眉头走进来,沈柏棠的手抖了又抖,手里茶盖和茶盅的撞瓷声清晰可听。
沈柏棠心里好似被猫抓,靠向徐延珩道:“你,你跟小五说过什么,她是不是全都知道了?”
徐延珩面上全是毫不掩饰地挑衅:“敢做就要敢当,你逞英雄的时候就没想想小婳,就没想想将军府,我拦着不让你去,还不是因为你的实力远远不够,真要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跟小婳交待?”
沈柏棠手里的茶盖越来越抖,忙猫下腰鬼鬼祟祟往阴暗的角落里躲去。
沈婳早就几个箭步过来,一把拉住沈柏棠,将他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还没出声眼眶先红了红。
沈柏棠吓了一跳,忙道:“小五,你别哭,你还是打我骂我得了!”
沈婳的眼眶就更红了:“我和大嫂从徐延珩那里听了你的消息,好几天都没睡觉,还好你平安回来,你要是出事,母亲怎么办?将军府刚出了两件大事,眼瞅着父亲一夜间头发都白了好多,你可别再让他老人家操心。”
“你不必担心我,你看我,不是好好的。”沈柏棠道:“今日庆功宴,大家都在夸赞我,我为国为民为驻军办了件大事,为咱们将军府的门楣争了光。”
沈婳道:“咱们府上有大哥、二哥争光就足够,你不必拼上性命去争这个光,对我们来说,你比那些虚荣强去太多,我只要你平平安安。”
董洌听着直皱眉。
要是人人都是沈婳的想法,谁来保家卫国。
沈婳操心完沈柏棠,开始进入正题:“你听了别人的话才去的墨河,以后做事自己拿主意,不要听信别人的馋言,别人有十八般武艺,你却没有,咱们是要保家卫国,可连自己也护不周全,拿什么保家卫国。”
董洌的眉头越皱越深,沈柏棠这个妹妹的逻辑真是绝了!
什么叫馋言?
帮助驻军打赢墨河之战就是馋言?
董洌有些不待见沈婳。
当然,沈婳也没多待见董洌,朝着沈柏棠道:“是谁指使你去的墨河,把人指出来给我看看。”
沈柏棠看了眼就站在自己身旁的董洌,苦笑不迭。
沈婳见沈柏棠光顾着傻笑,朝着徐延珩道:“你说的董洌是哪个?”
徐延珩道:“就站你旁边。”
沈婳方才留意到董洌,长得冷眼冷鼻冷面孔,想来是个没有温度的冷心肠,再加上先前心中的怨气,第一回以貌取了人——这董洌真是长得刻薄!
董洌懒得理沈婳。
沈婳横看竖看,看着董洌越来越不顺眼:“你说要护我三哥周全,也不知道你的功夫如何,竟敢说出这样的狂话。”
董洌声音冷得像冰渣子:“沈小姐,差不多得了,想着你是沈柏棠的妹妹,我才让着你,能不撕破脸皮,就不撕破脸皮。”
沈婳道:“别,咱们一点都不熟,这脸皮有必要撕一撕。”
董洌面无表情。
沈婳道:“希望董副将日后少怂恿我哥几句,我不想他一次次陷入险境。”
董洌道:“既已上了沙场,不管是谁,都只能把生死置于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