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远彰听到梁秀琴的话,神情缓了过来。
高如玉已死,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就算徐延珩手里有几根白骨,那能说明什么,这年头到处是乱坟堆,几锹子下去弄根白骨是轻巧事。
梁远彰啧道:“编个瞎话就想污蔑我,除了几根不知何人的白骨,还有没有拿得出手的证据?”
徐延珩道:“证据没有,我有证人。”
梁远彰面色倏地几变。
怎么可能有证人?
丢尸的时候他看的很清楚,月光下只有几十条饿得两眼发红、吐出长长腥红舌头的野狗,绝对半个人影也没有。
梁远彰压着脾气道:“你说有证人,证人是谁?”
徐延珩道:“将军府五小姐沈婳。”
咣当一声,沈婳的手肘子不小心撞到书桌的一角,警惕之心兀起。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去过那个鬼劳子乱坟堆。
徐延珩这厮,想把她也拖进混水!
要说梁远彰杀人不吐骨头,徐延珩就是说谎不吐骨头……。
她几时去过乱坟堆,又凭什么当证人,沈婳冷眼瞧向徐延珩。
徐延珩神色肃肃回望她,好像这个证人非她不可。
对,他的眼神明明在说,这个证人非她不可!
她凝眉道:“世子,你会不会太过自以为是?”
徐延珩道:“未曾。”
她眉头深锁:“哪来的自信?”
徐延珩干脆地道:“因为你有一颗好心。”
闻言,沈婳出了一会神。
徐延珩说她有一颗好心,她不否认。
前世,她和徐延珩言笑时,曾写过一百件要完成的事,其中有一条,就是替高如玉平冤。
她和高如玉认识!
将军府在远水镇缪村有农庄,农忙的时候沈婳会去,高如玉的父母在农庄干活,高如玉则帮着安兰打下手。
逢到七月,农庄里的大枣树枝繁叶茂,时不时就有枣掉下来,高如玉总会领着安兰去打枣,沈婳则搬张小椅子坐在树荫下看她们打枣,有时候枣子滚到脚边,就捡几粒尝鲜。
高如玉大她数岁,个子高挑漂亮,手脚麻利勤快,是个十分讨喜的人。
后来高如玉去田里干活时失踪,农庄的人在方圆百里搜索,只找到一把高如玉用过的锄头,上面沾着血。
众人皆言高如玉被人害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真要被人害了,沈婳也要帮高如玉找到凶手、替高如玉平冤。
可前世,她嫁给徐延珩后,徐延珩忙着造反和杀人,她一天安省日子也没过上,哪有时间去忙旁事!
没时间去做,想想总可以,她写下一百件要完成的事,跟徐延珩说,等哪一天空闲会一件件完成。
徐延珩望着密密麻麻的纸笑她:“这么多事,你来的及做吗?”
她道:“来不及做,你可以帮我?”
徐延珩将她搂进怀里,亲了口道:“帮你有什么好处?”
她思量片刻,笑语言言地道:“做满这一百件,不管你日后犯下什么错,我都原谅你。”
徐延珩不服气地道:“我怎会犯错!”
徐延珩总以为自己不会犯错,他出身尊荣、才貌双全、荣宠富华,贵为骄子般的人物,就算真犯下错事,也可拂尘般拂去。
她信过他一生,而后为他而死!
这一生,她要不要信他?
信他!
梁远彰到底是不是真凶,还是徐延珩随口胡诌。
不信他!
要是错过替高如玉沉冤昭雪的机会,她会后悔一辈子。
沈婳内心十分复杂,目光定在徐延珩身上。
徐延珩心生了然,扭头望向梁远彰,开口问道:“你背上和右手臂有两处牙印留下的疤痕,是谁咬的?”
梁远彰脸色微变:“我妹妹小时候顽皮,打闹时留下的。”
梁秀琴闻言,立即上前附和。
徐延珩道:“两处牙印,是整排牙咬下去的,下排门牙的第三粒、第四粒有缺口,所以没留下牙印,可见咬你的人下排门牙有缺失,但梁秀琴的牙齐齐整整,一粒也没有少,根本不可能是她所为。”
“更何况,成年人和小孩的牙齿形状、粒数区别明显,你背上和右手臂两处牙印有三十粒,显而易见不是小孩所咬,咬你的是成年人。”
梁远彰脸色发青。
徐延珩锐利的目光停在梁远彰身上:“你还能不能说出个下排门牙第三粒、第四粒有缺口的人?”
梁远彰说不出来。
徐延珩句句逼问:“怎地,连咬你的人都说不出来?”
梁远彰说不出话来,沈婳倒是能说出来,高如玉下排门牙的第三粒、第四粒是缺失的。
难道高如玉真是梁远彰所害,两人缠斗时高如玉咬了梁远彰,所以在梁远彰的背上和右手臂留下了牙印!
沈婳心里犹如惊涛拍岸。
徐延珩抬目望向窗外,窗外站着他的亲信刘荩,刘荩见他示意,怀里捧着东西进屋,东西被白布包了好几层,好似十分重要。
徐延珩把东西放在案桌,白布被一层层打开,里面是个骷颅头,骷颅头森白眼洞下有排牙齿,缺的正是下排门牙的第三粒、第四粒。
徐延珩面色肃然的对梁远彰道:“这是高如玉的头骨,你把衣服脱去,对对牙印就能知道身上的伤是何人所咬。”
梁远彰青着脸,呸道:“凭什么叫我脱我就脱,你算个什么东西?”
徐延珩双手笼袖,口气淡淡:“我好好跟你说话,你就当我好说话不成。”
话音落,身边的刘荩已出剑,只见屋里一道闪光过,梁远彰外衣落地,露出背上和右手臂的牙印。
徐延珩拿着头骨去对牙印,梁远彰恼羞成怒要反抗,却被徐延珩挥手点了几下,整个人定在原处动弹不得。
徐延珩一息间就点人穴道,出手速度奇快,快到众人都没看清他的手法,若非绝世高手,根本没法做到这一点,众人皆惊愕当场。
以徐延珩的年纪有此番造化,实属奇迹!
梁秀琴见梁远彰吃亏,再也顾不得大局不大局,撩开青绫幕幢就朝徐延珩打出一掌,其用心十分狠毒,是朝着徐延珩命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