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延珩没回瑾王府,马车在南街拐个弯去到四皇子府邸。
四皇子府邸敞亮的客厅里坐着几人,徐延珩都熟到不能再熟,躬身行完礼,拉了张椅子坐下,开口道:“今天我去了顾炎的书院。”
客厅里坐着四皇子、相国大人庄茂同、庄茂同的长子庄崇启和三子庄思,其他人还没说话,庄崇启已嘲道:“党同伐异,结帮分派,你趋附到太子身边可是想两面讨好,真是有本事,处处想讨巧……。”
话没说完,听得屋内沉沉一声喝:“见短识浅的东西,还不给我闭嘴。”
发话的是庄崇启的老子庄茂同。
老子训儿子,儿子自然乖乖闭了嘴。
徐延珩侧身向庄茂同道:“老师,我今日去书院是为了给萧正折面子。”
“今天书院的事我有所耳闻。”庄茂同道:“一个太子没有威信、没有能力,谁会服他?你做的不错。”
想来书院的种种早有眼线给庄茂同说全。
然,庄茂同说的是“不错”,却不是“好”!
徐延珩自小进宫给萧嵇当侍读,庄茂同是他和萧嵇的老师,相处多年,庄茂同的心思徐延珩能读懂大半。
果不其然,庄茂同接下来道:“可你今日所为,不过是茶壶里的风雨,气人但不致命,打不到蛇的七寸,还是少出手为好。”
也就是说,庄茂同并不看好徐延珩所为。
话毕,屋里一片静默,唯庄崇启不识趣地望向徐延珩:“你平素就气量小,别人伤你一指,你要断人十指,动不动就扯虎皮做大旗,说穿了还不是想弄死梁远彰。”
徐延珩也不否认,向四皇子萧嵇道:“梁远彰杀人证据确凿,不是我挟私,而是本就该弄死。”
萧嵇轻叹:“表弟是干大事的人,不应该在梁家这些小人小事上一味耗费精力。”
徐延珩脸色微黑:“梁家害死了我妹妹。”
徐梁两家的恩怨萧嵇清楚的很,当年梁家在丧礼大打出手,打翻灵堂的引魂灯引起大火,烧死了徐延珩的妹妹徐瑛!
徐延珩最是记仇,要梁家人以命偿命是早晚的事。
萧嵇道:“梁远彰被关进刑部,不出三日就得脑袋落地。”
徐延珩皱着眉道:“那倒未必。”
一直没开口的庄思扶着椅子靠手道:“你担心事情有变?”
徐延珩挑起嘴角道:“梁家有太子护着,梁远彰一时半会死不了。”
这话说出来,在场的人都有些意外。
汾阳候梁荣是个马屁精,这些年一直致力于拍太子马屁,都说马屁拍的好可以升官发财,可没有听说马屁拍的来,可以把杀人罪都揭过去的。
更何况,太子萧正那个废物,就算有心也没有胆!
庄崇启咧嘴笑道:“徐延珩,我看你是想多了。”
徐延珩不置可否,语音笃定地道:“是不是我想多了,咱们走着瞧。”
庄崇启不以为然,庄思摸着椅子把手想事情,庄茂同是谋大事的人,自然不会惦记芝麻小事,萧嵇观了观气份,有意将话题岔开:“表弟在书院吹捧我的话,我可都听说了,眼下不知道顾炎葫芦里卖什么药,你去书院呆着也是好事,知已知彼百战百胜。”
徐延珩颔首。
萧嵇又道:“在书院见机行事,万事小心。”
徐延珩正要回话,却觉察到有道诡异的目光盯着自己,扭头看见庄崇启一手托腮,揶揄地盯着他道:“你确定去书院是办正事而不是去泡妞的?”
泡妞?
这词汇可真新鲜。
徐延珩头上三根黑线。
庄崇启用看穿一切的表情吐出两个字:“花痴。”
徐延珩并不反驳,他喜欢沈婳喜欢得要命,这是事实。
正如现在,他人在四皇子府邸,可心里无时无刻不惦记着沈婳。
也不知沈婳在做什么,有没有也挂念着他?
在将军府的沈婳表示一点也没挂念他,连想也没想过一息,她正点着手头上仅剩的银两,满面苦涩地道:“赊着徐延珩五千两,我现在却连五百两也凑不齐,要何年何月才能把钱还上?”
安兰倒好茶递过来:“我倒有个主意。”
沈婳忙道:“你有挣钱的门道?”
安兰笑弯眼:“小姐嫁给世子,一家人变成两家人,这五千两自然就不用还了。”
沈婳无语,良久道:“我果然不该问你。”
安兰从容地道:“其实,我还有个主意。”
沈婳想到她先前的主意,不由按着太阳穴摇头:“你还是别说了。”
安兰求道:“我好不容易才想到的,小姐就听一听嘛!”
竟有了撒娇的语气,也算难得一见,沈婳不抱希望地道:“你实在想说,我就听听。”
安兰立即认真地道:“庄相国大儿子庄崇启定亲时,庄家直接封了五千两给女方,听说谁要能跟庄家三公子庄思定亲,庄相国会封个一万两的红包,还会赠送整个永嘉国内最高档的药材,足足能填满几个库房。”
果然又是个馊主意!
难道要去跟庄思定亲,拿一万两的红包?
庄思是多么聪明的人,别说一万两,就算要在他眼皮底下拿一文钱,也是极难的。
沈婳思量间,脑海里浮出庄思那张苍白俊雅的面容,黑发松松垮垮束着,总是病怏怏的姿态,站时倚物而立,坐时抚物寡言,在一堆人里并不显眼。
可越是不显眼的人反而能干出显眼的事。
安兰还在吧啦吧啦地说着话:“且不说一万两的红包,就那几个库房的高档药材也值得人动一动心。”
沈婳继续按着太阳穴道:“要药材有何用?”
安兰理所当然地道:“可有用了,小姐想想,只要有人生病就得用药,越是急病重病越是离不开药,自己手上备足药品,就不用有求于人。”
说的有几分道理,药材对病患是重中之重。
安兰又道:“会稽城一旦有疫情,药价会上涨几倍、几十倍,如若自己有几个药库,可不就是万事不求人。”
这话倒有几分真知灼见,沈婳觉得自己先前小瞧了安兰。
沈婳琢磨着安兰的话,脑子灵机一动,兀地生出个赚钱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