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延珩再瞧她,沈婳便瞪着他道:“世子请慎行。”
徐延珩叹口气,直起身子问她:“除了慎言、慎行,我还要慎些什么?”
两人这样你一句我一句,沈婳竟微微有些恼了,绷着脸道:“依我看你还要慎思、明辨、笃行、慎始、慎终。”
徐延珩瞧着她道:“慎始慎终这条我向来做的甚好。”
沈婳哼声道:“倒也未必。”
“我没做好的地方,你别往心里去。”徐延珩挡到她面前,垂下眼帘道:“我改,一日改的不如意,就用一月,一月改得还不如意,我就用这辈子改。”
改,怎么改,又从何改起!
沈婳一言不发地瞪着他。
徐延珩便叹了口气,将手帕塞进她手里,好声好气地道:“不要我擦你就自个擦,宴席厅里人多,随便瞧出点什么都有话说。”
又补道:“你不想见我,那我走了。”
说完,转身真要走。
沈婳叫住他道:“徐延珩,你为什么要管将军府内宅的事?”
徐延珩没转身,自言自语道:“这是多久没听到你直呼我的名字,我叫你小婳,你连名带姓的直呼我名字。”
他突然就说了这话。
许是她恼了、急了才直呼了他名字,年少无知时不知他世子身份尊贵,生气时没有分寸的叉腰喝他,叫得就是——徐延珩,徐延珩……。
再后来,她嫁给他,情深意笃,仗着他的宠爱也会无拘无束的唤他徐延珩,他没有夫君的架子,总是笑着望她,她唤他徐延珩,他便应,她唤一声,他应一声,她唤两声,他应两声,有时捣乱唤个十声八声,他还真应个十声八声,从来没恼怒过。
那时,他是她的夫,她为他的妻。
她喜欢他喜欢得要命!
他必然也是喜欢她的,万事由她,从没厉声,就连半句重话也没有,若说有,便是临死时说过最重的一句……。
沈婳发现自己又晃了神,过去的记忆总是轻轻一碰就排山倒海而来,眼前人让人举棋不定,她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口道:“你还没回答我。”
徐延珩道:“你不是想要沈将军回你母亲屋里吗?”
沈婳随之道:“你帮我?”
徐延珩道:“我帮的是我徐延珩最喜欢的人。”
啥?
最喜欢的人?
说的是她?
沈婳手里的白帕被拈成一团,皱得不能再皱,她道:“徐延珩,你少跟我胡说八道。”
徐延珩一边往前走一边道:“你就当我胡说八道好了。”
沈婳看着他走远,一把将手里的帕子丢在地上,用鞋子踩了又踩,对帕子骂道:“臭流氓,你个臭流氓……。”
等沈婳回宴席厅时,早把鞋子擦得干净,笑容得体地坐到阮氏身边,阮氏压低声音道:“都开席了,你跑哪里去了?”
沈婳道:“我正好遇到父亲和世子说话,就听了两句墙根,父亲说要回母亲的正院,我一高兴就耽搁了时间。”
阮氏藏不住表情,脸上带笑,嘴里却装模作样责怪两句:“你也太不像话,万一让人发现都不合适。”
沈婳道:“我下回注意。”
阮氏夹了筷菜给沈婳,把声音压地更低:“听了那么久,你父亲还说了些什么?”
刚才还说不合适,现在却使劲的打听,不愧是自己心直口快的老母亲,沈婳便把徐延珩说的话兜头说了一遍。
阮氏听完道:“徐延珩这孩子真不错,瑾王府出了个出息人。”
沈婳听完直翻白眼,寻思着要不是顾全两家体面,她把徐延珩后面的话抖出来,估计阮氏得拿把刀杀去瑾王府。
阮氏听完沈婳的墙根心情大好,呼朋唤友不在话下,本就是爽利的性格,热闹起来简单是震耳欲聋,敬酒的人此去彼来。
沈婳在震耳欲聋的声音中望了望傅姨娘的席面,从头到尾就傅姨娘和沈婉两人。
两人围坐在一张本应坐十几人的大桌上,连个去敬酒的人也没有,傅姨娘再能装此时脸色都有点挂不住了,更别说沈婉,两个眼睛红肿,一看就是哭过的。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沈婳觉得傅姨娘搞得这出戏挺没劲的。
等宴席散,阮氏还在各种应酬,傅姨娘则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沈婳实在看不下去,摇着轻罗小扇先回了屋。
屋里点着灯,有人不请自来,沈柏棠躺在她的躺椅上,手里拿着只荷叶鸡在啃,啃得许是差不多,沈婳进屋的时候他正在打饱嗝。
沈婳道:“大晚上,你跑我屋里来干嘛?”
沈柏棠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吃饱了也是撑着,不如找你叨叨嗑。”
沈婳折腾的有点累,瘫在椅子上道:“撑着了就早点回自己屋里睡,我累了。”
沈柏棠赖着不走:“别呀,我一个伤残人士,你好意思打发走。”
沈婳很好意思地道:“别搁我面前做作,你三番五次帮着徐延珩诓我,我还没找你算帐。”
沈柏棠嘴角扬了起来:“你发现了?”
沈婳冷笑着看他。
沈柏棠刚吃完鸡满手是油的手抚着躺椅靠手道:“小五,你笑得怪渗人的呀!”
沈婳不说话,两只手按了按,指节就咯咯作响。
沈柏棠心里咯噔一下,立刻表明立场道:“小五,你可别误会我,我是你嫡亲哥哥,咱俩是咱妈一个肚皮里生出来的,我连好歹不分去帮外人,那我还是人不?”
嗯,还真不是个人!
沈婳等着听下句。
沈柏棠道:“我可是劝过徐延珩的,他死活不听,我也是没办法,被逼的送些零食水果,我又没在里头下毒,你犯不着动气,吃了全当养生。”
沈婳敲着桌子道:“你怎么劝的?”
沈柏棠道:“我跟他说,你喜欢一条狗,可那狗不喜欢你,你成天追在后面,不但追不成,还得被反咬一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沈婳皱眉道:“谁是狗来着?”
沈柏棠道:“行行行,我换个比方,他再喜欢刀子,也不能拿着刀子抹脖子吧!可他偏要说,刀子真要抹他脖子,他就把脖子伸出去,我瞧着他因爱成痴、形容憔悴、精神错乱,不忍再多加刺激,方才做了点力所能及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