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不知前世之事,总觉得是她负他!
沈婳只觉喉干口躁,摸起茶杯,喝了两口水道:“他,他现在如何?”
“活罪可免,死罪难逃。”沈柏棠叹息道:“皇上下令仗刑两百,两股被打得脓血流离,也就剩下最后一口气。”
“四皇子动用御医给他疗伤,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
沈婳握着茶杯的手颤了颤。
她记得前世也是如此,瑾王府被汾阳候弹劾,四皇子和父亲出面理论,四皇子谎称得了肺症,正巧宫里的橘红用完,徐延珩是为了救他这个皇子方才鲁莽行事。
皇上一来疼惜四皇子,二来看在将军府和瑾王府的面子上,意思意思打了二十大板。
想不到重生一世,仗刑的数量竟变的不同。
难不成,她刚重生,徐延珩就因为给她取药被生生打死?
死的是不是太快了点!
沈婳面上不显,心里却微漾,她捏着杯子道:“四皇子说自己得了肺症命悬一线,徐延珩为救他才棋行险招,皇上就没动情?”
沈柏棠从凳子上跳起来,惶然道:“朝堂上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沈婳观他表情,步步向他逼近,逼得沈柏棠退了一大步,脚跟刚站稳,沈婳已道:“到底是二百大板还是二十大板,要敢骗我,有你好看!”
沈柏棠死鸭子嘴硬,耸着肩膀道:“就是打了二百大板。”
“这种混话我才不信,你和徐延珩好的快穿一条裤子,他要去见阎王,你会有心思在我屋里闲扯淡?”沈婳润了润喉咙:“再者,父亲最是侠义,徐延珩真要因为我有个三长两短,断不会选在今日大摆宴席。”
沈婳的一席话让沈柏棠很意外。
“言而无实,罪也!”沈婳连吓带骗道:“你再不说真话,我现在就去问父亲,仔细父亲扒了你的皮。”
沈柏棠这厮一向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铁着面皮道:“我又没做亏心事,你要找父亲只管去找。”
沈婳拖着字眼道:“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没做亏心事,何止是骗了我,你连父亲也骗,大厅里的古器摆件全被你动过手脚,真品去了当铺,眼下摆着的都是出自你手的仿品。”
沈柏棠惊呆了,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半天说不出句囫囵话。
要论诗书五经,他不在行;要论武艺剑法,他更不在行;可论起造假术,整个会稽城他论第二就没人敢排第一。
从他手里仿的物件,无论是字画、玉籽、瓷器、把件、钱币,样样兼能以假乱真,根本无人可辨。
要不是有这份自信,沈柏棠也不敢对大厅里的古器摆件动手脚。
将军府大厅人来人往,都是达官显贵,父亲常常把玉器拿与客人观赏,迄今为此无一人识破里面的道道,他素来引以为傲!
沈婳对此并无研究,连行家都分辨不出,她哪来的火眼金睛?
沈柏棠说话的时候嘴都在抖:“不……不可能,你不可能看得出来。”
沈柏棠的造假术巧夺天工,举永嘉全国之力也没几人能分辨,沈婳确实看不出来。
可按着前世的记忆,今天来将军府的客人是个难得的人物,几眼就能把大厅里的假货给戮穿。
沈婳敲着桌子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顾伯伯从蜀隆归帆而回,家眷也都随行,日后打算在咱们府里借地方开书院。顾伯伯的儿子顾望之才学兼备,你那点把戏搁他眼皮底下实在不够看,你以后最好老实点。”
沈柏棠听得心窜如豹,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
“我听闻,顾望之对古玩玉件很有专研。”沈婳朝沈柏棠挪近两步,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你猜,父亲会不会拿厅里的摆件给他赏看?”
“说了半天你是担心顾家的儿子,顾家十年前就避了世,我就不信他会有这本事。”沈柏棠撇嘴道:“是不是当铺有人向你露了底,要让我知道是谁嘴上不把门,我非打的他满地找牙?”
沈婳直皱眉头:“你不悔改过错,却想着要泄气报复,敢情你把钱花在青楼楚馆还有理了,夜宿花街柳巷就不怕惑以丧志……。”
说到怒处,语气里带出几分不屑。
话没听完,沈柏棠已经跳起来:“你庸俗,你无知,我和妓馆的姑娘只是心灵上的交流,全然不是你想的龌龊。”
沈婳扬了眉梢道:“心灵上的交流还用花钱?”
沈柏棠气得声音发颤:“人的心灵往往是最贵的。”
确实很贵,贵到卖了将军府大厅一屋子的古玩器件。
沈婳道:“这话你别跟我说,回头跟父亲好好说道说道,父亲要瞧你这般出息,一个人就能撑起青楼整条街的生意,不知欢喜不欢喜!”
沈柏棠差点没背过气去。
沈婳肃声提醒道:“父亲要是罚你,那是你自做自受,不可迁怒旁人。”
指的是哪个旁人?
一个八杆子都打不到的旁人要真敢管他的嫌事,他必然是要迁怒的。
沈柏棠指节握得“咔嚓”响,重重一哼道:“谁要在父亲跟前拆我的底,我沈柏棠就跟谁过不去!”
话音未消,门槛处就窜进一个人影,是二哥沈均院里的小厮双瑞,揖完礼朝沈柏棠禀话道:“二少爷让奴才来支会您一声,您在大厅里搁的玉器摆件都被老爷砸了,老爷稍后就会找您,您得赶紧想个对策。”
到底是——打虎亲兄弟,一出事,沈均立马就放消息过来。
沈柏棠斜目望了望沈婳道:“可是你大义灭亲?”
沈婳最近咳得连肺都快吐出来,身体刚好些,真没时间去大义灭亲,遂扭头对双瑞道:“你把事情经过说一下。”
双瑞道:“我陪二少爷前去大厅应酬,来府上的是顾家老爷和顾家大少爷,老爷拿厅里古玩给顾少爷看,顾少爷一眼就瞧出是假货,让将军去古董店理论,二爷听了话头就让我来找三少爷。”
二哥真是大智!
听了一耳朵话就知道是沈柏棠惹的祸,马上差人过来报告军情。
沈柏棠这次死定了!
按着前世的定律至少被打八十大棍,趴床上两、三月不能下地。
正应了——逛楼一时爽,打到不能躺。